陳平安問道“白府主呢”
陸沉微笑道“正陪著我一起去山腳看那棵合歡樹,一路上都在詢問你們怎么沒跟上,差點拽不住他,只說你們揀選一條僻靜小路下山了,就開始埋怨你們不仗義,抄近路也不帶我們一起,心里卻想著你們可千萬別遇到什么麻煩。”
陳平安笑道“好人。”
“是好人,也是好鬼。”
陸沉笑道“就沒想著讓白茅去書簡湖五島派”
陳平安說道“之前有想過,只是依照現在合歡山的情景,不需要,去了曾掖的五島派,終究是寄人籬下,待久了,白茅未必習慣,還不如讓他待在楔子嶺,好歹是自己攢下的一份家業,徐徐圖之,慢慢壯大,我們白府主可能會更有成就感。”
陸沉點頭道“是這么個理兒。”
溫仔細笑問道“那就六境”
裴錢還是重復那句話,“你開心就好。”
一次換拳。
肩頭挨了溫仔細一拳的裴錢,她伸手抓住溫仔細的脖子,砸向粉丸府的高墻。
溫仔細以手肘輕輕抵住墻壁,本來還沒覺得如何,卻驀然瞧見一張略帶笑意的女子臉龐。
神色微變的溫仔細下意識歪過腦袋,墻壁之上便瞬間多出一個窟窿,溫仔細耳畔響如炸雷,墻上泥土簌簌而落。
溫仔細再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以早年靈飛觀秘傳的拳法“扶乩”,宛如請神降真附在溫仔細身上,看似是一門道法仙術,實則依舊是貨真價實的拳法,不算作弊,溫仔細一雙眼眸呈現出淡金色,充沛拳意流淌全身竅穴,出手快了何止翻倍,一拳重重橫砸在女子的太陽穴上,溫仔細都要擔心對方會不會就此七竅流血,可別打死人否則在湘君祖師那邊可就無法圓場了。
不料那女子只是橫滑出去五六步,依稀可見臉色平靜的她,只是在一閃而逝的眼神當中,流露出一絲炙熱。
而且她在身形橫移過程中,女子已經恢復死寂的那種滲人眼神,就一直在斜視著溫仔細,好像等著溫仔細遞出更重的第二拳。
視線中充滿了期待。
溫仔細以拳法“扶乩”請下,幾乎每一次出拳,就會更換一尊遠古神靈。
故而每一招蘊藉的拳法真意,都與那些遠古神靈執掌權柄相互契合,方才第一拳,溫仔細便需微微躬身,運轉體內一口純粹真氣,便是雷部神靈在大地之上“驅動海岳,推遷四時”的雄渾拳架。溫仔細第二記遞向女子的手刀,則是雷部斬勘司神靈的斧劈式,第三拳,即是水部雨師單手持幢的卷水架勢,之后數拳,各自脫胎于云伯、火君在內天庭諸部神靈的巍峨氣象。
女子始終背靠墻壁,晃動腦袋,她只是偶爾移動一步,很快與她腦袋等高的墻壁上,出現了一連串拳坑。
溫仔細出拳極快,拳拳都奔著她的面門而去。
仍然只有最后一拳,砸中了她的額頭,腦袋后仰,砰然作響,后腦勺那邊的頭發都是塵土碎屑。
溫仔細出現片刻的猶豫。
那女子神色如常,微笑道“沒事,人隨拳走,很正常的事情。”
在旁觀戰的陸沉怒道“要不是我幫忙擦屁股,溫仔細這么出拳,那堵墻算是徹底報廢了,就沒他這么當客人的。”
陳平安說道“陸道長畢竟是他祖師爺的祖師爺,于情于理,都得出手。”
溫仔細后撤一步,抖了抖手腕,深呼吸一口氣,“七境”
裴錢說道“你開心就好。”
陸沉抬手捶胸,“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