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風這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種怪話,無異于撓癢癢,“沒大沒小,怎么跟師兄說話呢。”
其實鄭大風早就已經猜出,師妹蘇店是得了師父的授意,去青冥天下找另外一個師兄“謝新恩”了。
鄭大風在藥鋪跟石靈山隨便掰扯了幾句,走出門外,伸手擋在眼前,抬頭看著日頭。
猶豫了一下,走出小鎮,路過石拱橋,來到一處與西邊高山接壤的小山嶺,腳下就是片片田壟。
鄭大風坐在田埂上邊,身后就是一處沒有墓碑的小墳頭,孤零零的,壘石而成,很不起眼。
從這邊望去,可以看到那條龍須河。
背后墳頭就是那個娘娘腔窯工的,生前凄慘,好像沒有立錐之地,死了也沒占多大地兒。
而他的侄女,就是蘇店,小名胭脂。
鄭大風相信蘇店離開浩然天下之前,肯定來過這邊,與相依為命的叔叔,說些心里話。
鄭大風起身掏出一壺酒,蹲在墳頭,倒在地上,三次,倒完一壺酒。重新起身,隨手將空酒壺遠遠拋入河水中。
再次坐在田埂上邊,鄭大風深呼吸一口氣,以心聲喊道“陸沉,我知道你聽得見,過來坐一坐。”
片刻之后,一個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便出現在山腳,撒開腳丫狂奔上山,跑得滿頭大汗,一屁股坐在鄭大風身邊。
陸掌教抬起手掌,使勁扇風,氣喘吁吁道“累死個人。”
鄭大風朝陸掌教伸出大拇指。
你他娘的都能一步趕來此地了,就不知道縮地山河到好哥們身邊
陸沉笑問道“大風兄弟,要給老弟指點啥事說好了,太大的事情,老弟細胳膊小腿的,興許挑不起扛不住拎不動”
鄭大風說道“沒啥大事,就是想看一看胭脂那丫頭,遠游臨行之前,說了什么。”
陸沉倒抽一口冷氣,“這種勾當,老弟做是做得到,只是不太好吧”
鄭大風伸手按住陸掌教的肩膀,笑呵呵道“果然是幾天不見就生分了,當年咱哥倆一起去聽墻角”
“打住打住,過往事就讓它隨風而散了吧。”
陸沉撥了撥鄭大風的手掌,紋絲不動,只得說道“行吧行吧,老弟就卯足勁,竭盡全力,抖摟些山上手段。”
鄭大風這才收回手,片刻之后,漣漪陣陣,一個年輕女子在墳頭掛紙過后,就坐在他們“不遠處”,她雙手撐在田埂上邊。
蘇店離鄉之前,此地確實是她最后所見的故鄉風景,她與叔叔說了些心里話后,最后哼唱起一支晦澀難明的古老鄉謠,即便是在小鎮土生土長的老人,可能都未必聽得明白。
有點像是與天祈雨的禱辭。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