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京城鴻臚寺名下的公館,幾乎每隔幾天,劉幽州就會更換一處風景不同的“螺螄殼”道場。
書房內,鋪有一張竹席,劉幽州正一手持筷,一手捧著螺螄粉,在那兒狼吞虎咽,視線卻是盯著墻上的一幅地圖。
一條未來大瀆的綿延河道,在地圖上用不同顏色標注出來,就像一根五顏六色的繩子。
每段好似竹節的,就是一段水域,各方勢力,各自負責一段大瀆的開鑿事宜,定下工期,不得延誤,如果某方勢力進展順利,可以受邀幫忙其余力有未逮的勢力,花錢消災,免得被祖師堂追究誤工。至于“合龍”之事,祖師堂那邊,安排有專門的仙師負責此事。
當時在場的各國官員,幾乎都是人精,在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一下子就看出這種評定功績的算法,極其有利于他們這些山下勢力。所以他們,各有先后,看了幾眼坐在祖師堂對面的那些山上神仙,你們真就沒有一點異議
禮部刑部,出供奉仙師,工部派遣各種匠人和服役百姓,戶部掏腰包出錢。
大瀆水路,盡量繞開各國五岳和那些山神祠,免得犯了山水相沖的忌諱,當然如果有某國朝廷愿意更換舊址,另說。
大大小小,大瀆途徑五十二國,即便近期又有新國建立,也不會超過六十。
其中又有三十四個擁有宗主國的藩屬朝廷,若非特殊情況,是無法參與祖師堂議事的。
所以此次“祖師堂”議事,就有不少小國君主、將相公卿來此,或與宗主國打點關系,希冀著能擁有一席之地,或是干脆來這邊抗議,罵街的都有。
位于一洲中部的大伏書院,有副山長魯縞親臨,帶著個賢人楊樸。南邊的五溪書院,是副山長王宰帶著一位君子,唯獨北邊的天目書院,比較奇怪,竟然只來了一位君子。照理說那個氣勢凌人的副山長溫煜,于公于私,他怎么都該露面的。
不過這幾位桐葉洲書院副山主、君子賢人們,其實就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列會旁聽。
不出所料,除了賢人楊樸,他們陸陸續續都已經離開云巖國。
還有幾件意料之外的趣事,比如小龍湫那邊,請來了一批來自上宗大龍湫的鏡工。
再就是如今連同山主加供奉才三位的太平山,竟然也出現了一撥氣象不俗的練氣士,看樣子,境界都不低,而且肯定來自別洲,因為他們剛剛才開始學習桐葉洲雅言。
當然最為矚目的,還是那條由過江龍變成地頭蛇的青萍劍宗。
一般情況,外鄉勢力在一洲開宗,想要站穩腳跟沒那么容易的,也就是桐葉洲了,北邊,桐葉宗形同封山,昔年那場聲勢浩大的桃葉之盟,如今就變得有點尷尬了。由于大泉王朝與蒲山云草堂,而金頂觀和白龍洞等仙府,則好像被排除在外,一下子就有了貌合心離的跡象。而且一旦錯過這場盛事,金頂觀與,在桐葉洲山上說話的分量,自然而然會大為削減。
在那座祖師堂擁有兩把椅子的,都在情理之中。所以一些個中途臨時增添座椅落座的,反而比較惹人注意,比如中土玄密王朝郁氏的女子武夫,郁狷夫。
尤其是那劉幽州。好家伙,這可是皚皚洲劉氏,財神爺劉聚寶的獨子
有好事者評論,如果說那幫吃飽了撐著的男子,都是奔著蒲山黃衣蕓、大泉女帝她們來的。
那么至少半數的仙子,可就都是奔著劉幽州而來什么榜下捉婿,算個屁,能跟直接給劉氏當兒媳婦媲美
此外還有大崇王朝的工部侍郎師毓言,一個據說已經浪子回頭的昔年癡情種。
為了給云窟福地的花神山胭脂榜一位仙子捧場,不惜動用公款,差點被震怒的皇帝陛下,直接下令拖出去砍頭拉倒。
就是這么個出身官宦世族的年輕人,本該細皮嫩肉才對,不曾想曬得漆黑,身材結實,讓人一下子都沒認出來。
書房內,還有皚皚洲唯一一位止境武夫沛阿香的嫡傳弟子,出身雷公廟的女子宗師,柳歲余。
她站在桌旁,看著桌上一幅出自劉幽州手筆的“傳世畫作”。柳歲余笑道“這幅畫要是被陳平安或者曹慈看到,估計你要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劉幽州畫了一幅名動天下的功德林“青白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