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艱深,極有功力,尤其精通三墳五典和天文歷算和河洛讖緯,屬于為古文經學續香火、給今文經學開道路的大宗師。
既是各國推崇的官學,更是儒家道統內的顯學,屬于宗師中的宗師,可謂是夫子們的夫子。
雖然以治學嚴謹著稱于世,堪稱學究天人的通儒,但是此人質樸訥于言,極其不善言辭,門生弟子若有疑惑,多是提筆寫字與先生請教,老夫子便同樣以書面作答。這在儒家內部,也是一樁趣聞。
但是不知為何,此人未能配享文廟。
更有傳聞,此人曾經關起門來,與一位登門拜訪的老秀才相對而坐,各自執筆,在紙上“吵架”,你來我往,落筆萬言。
結果就是最后老秀才豎起大拇指,稱贊對方一句,字寫得不錯。
照理說,這等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密事,怎么都不會外傳,至少何止是絕對不會與弟子們外傳此事的。
可偏偏整個儒家內部,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睛,邵公是怎么個滿臉漲紅,老秀才是如何老神在在,談笑間吵贏了這場硬仗。
陳平安還知道一事,桐葉洲天目書院的副山長溫煜,是此人的不記名弟子,亦師亦友。
賈老神仙在酒局臨了,還說了幾句自己的見解,例如一時代之學人,自有一時代之學術,如入藩籬,充滿了局限性,若誰能夠預見未來千年文脈走勢流向,便是世間頭等學人,可以躋身源頭之預流。“預流”一說,本是佛家語,兩位老夫子相視一笑,都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個解釋。
至于那個不茍言笑的矮小老頭,雖然瞧著窮酸,賈晟反而在酒桌上,有意無意與之多敬酒幾次。
等到落魄山掌律和賈老神仙告辭離去。
南豐先生捻須而笑,“倒是沒想到,能夠讓陳山主如此推崇,人生幸事,莫過于身在異鄉,得遇知己一二。”
不在聽了幾句好話,而在始終不被人理解的畢生心血,能夠被人真正認可與珍惜。
說到了心坎里,如飲醇酒。
那個從頭到尾都只是喝酒沒個表情的木訥老人,站起身,來到窗口,視野開闊,好似開窗放入大江來。
牛角渡這邊,賈老神仙小心翼翼問道“山主,貧道可有言語不得體、不妥當的地方”
陳平安笑道“陳靈均沒說錯,賈老神仙在酒桌之上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