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介紹過身邊學生,林正誠與寧吉笑道“跟你先生小時候蠻像的。”
一起進了正堂,一張八仙桌,其余擺設,跟家鄉那邊沒兩樣。
林正誠問道“能不能喝酒”
陳平安拘謹說道“能喝點。”
林守一笑道“陳平安喝酒次數多了去,聽說幾乎沒醉過。”
林正誠瞥了眼兒子。
林守一不再說話。
沒法子,陳平安就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小孩”。
自從上次與父親談過心,如今林守一在父親這邊,已經算是好多了,不至于一個眼神就嚇得噤若寒蟬,也不至于被父親隨便說一句,就覺得戳心窩子,別說是幾天,可能好幾個月甚至是幾年,都長久緩不過來。
林正誠讓人端菜上桌,揭了酒壇泥封,起身幫著陳平安和林守一都倒了酒,笑著詢問寧吉能不能喝,少年轉頭望向自己先生,陳平安笑著說稍微喝點就是了,林正誠就給少年倒了滿滿一碗酒,笑著說了句,倒酒倒滿是我們家鄉那邊的習俗,至于喝不喝完都沒事,喝不完可以余著。
桌上的酒,都倒滿了。
林正誠沒有動筷子,就誰都沒有拿筷子。
林正誠拿起酒碗,一飲而盡,輕輕一磕桌面,除了寧吉只是喝了一口,陳平安和林守一都是一口悶完碗中酒。
林正誠沉默片刻,望向陳平安,笑道“陳全和陳淑,生了個好兒子。”
小鎮泥瓶巷的那對夫婦,都姓陳,都是街坊鄰居公認的好人。
而他們的孩子,年復一年,熬到少年歲數后,終于遇到了一個外鄉同齡人的少女。
當時草鞋少年是這么介紹自己的,你好,我爹姓陳,我娘也姓陳,所以我叫陳平安
林守一沒有去看陳平安,只是給少年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寧吉,嘗嘗看。”
青靈國境內,發源于裁玉山的野溪,兩岸都是杏花樹,花開如雪。這條野溪匯入青靈國首屈一指的大河,水運繁忙,官船往來多如麻,河內流淌著的都是真金白銀。竹枝派是青靈國的第一仙府,與朝廷關系一向穩固。
先前與水龍峰夏侯瓚夏侯劍仙同桌喝過一頓酒,作為竹枝派外門典客的陳舊,每月俸祿就從六顆雪花錢翻了一番。
好歹是個典客,芝麻官也是官,每年年底是有分紅的,不過得看竹枝派的經營狀況。
陳舊喜歡夜釣,打窩很舍得下本錢,裁玉山這邊都喜歡調侃一句,咱們陳典客打個窩,整個野溪水面都能漲一寸。
這天夜里,白伯找到陳舊,老人看了一會兒外門典客的嫻熟遛魚,再將一條三十多斤的青魚丟入那只大魚簍,也不知是人遛魚還是魚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