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槐這次被陳平安喊來落魄山,就是想當面說一聲。
不管跟誰,什么關系,只要是親近的人,李槐與之分別,都會爭取與之道別。
沒什么山上山下的,路程遠近,時日長短,終究是一場分別。
如今落魄山的看門人,是個年紀輕的陌生道士。
冷不丁蹦出個白發童子,自稱是落魄山的編譜官,隱官大人在劍氣長城那邊的骨鯁心腹,陳山主麾下頭一號猛將
李槐身邊的韋太真,她都不敢抬頭看那山門牌坊。
妖族精怪之屬,甭管是不是蠻荒天下的,聽聞“隱官”稱號,難免都犯怵。
何況韋太真就站在這落魄山的山腳。
她爹,也就是那個以前在寶鏡山假冒土地公的老狐,上次見著了韋太真,老狐通過搜集山水邸報和當年一些線索,順藤摸瓜,知曉了當年那個差點就當了自己女婿的家伙,竟然就是如今寶瓶洲落魄山的陳山主,老狐那個氣啊,捶胸頓足,氣得都快七竅生煙了,“那個姓楊的王八蛋誤我,他娘的,以后等我境界高了,當了山神老爺,非要一巴掌拍死他多大一樁姻緣啊,就因為這廝的從中作梗,就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也怨你,當年不聽爹的勸,算了算了,陳山主,陳大劍仙,那樣的天大人物,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高攀不起,也確實不是你配得上的。唉,不對啊,男女姻緣,不一定啊,那么多的才子佳人,男女雙方,哪個是身份般配的”
一想到這個,韋太真就頭疼,她便透過冪籬薄紗,看了眼身邊的讀書人。
一聽說那頭狐魅是元嬰境,白發童子提筆記錄的時候,明顯興致缺缺,不過好歹是個中五境,總比上五境略好幾分。
再問李槐的境界,聽說既不是練氣士也不是武夫之后,白發童子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跟出門沒幾步就撞大運一般
白發童子當然認得李槐。
韋太真壯起膽子,怯生生道“箜篌仙師,我家公子是書院賢人哩。”
白發童子收起紙筆,雙手叉腰,咧嘴笑道“我了個乖乖隆冬,賢人啊,了不得了不得,年輕有為”
李槐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鉆下去。
李槐趕緊轉移話題,“裴錢回來了嗎”
白發童子領著李槐去桌邊坐著,“沒呢,那姓裴的小黑炭,如今還在桐葉洲那邊忙大事。”
當然如今的裴錢,再不是小黑炭了。白發童子比較郁悶這個,大家一起當矮冬瓜不好嘛,非要躥個兒。
李槐問道“鄭叔叔呢”
白發童子盤腿而坐,自顧自嗑起瓜子,“成天沒卵事卵沒事的,又去找老廚子嘮嗑了唄,美其名曰切磋學問,其實就是兩條光棍在那兒葷話連篇,這兒鼓囊囊那兒圓滾滾的,沒耳朵聽哩。”
帶著那青衣小童,每天白看那么多場的鏡花水月,幾顆神仙錢都舍不得丟只是家丑不可外揚,白發童子都沒臉說這茬。
李槐是小鎮土生土長的,聽到這些內容,其實還好。
卻把一旁那頭狐魅給臊得不行。
姜尚真沒有跟著一起返回落魄山,而是先去了一趟長春宮,再讓魏山君幫忙,拽回了牛角山渡口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