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周密吃書建造一座不夜城的離垢,如人間某座藏書樓更換主人而已,離垢等于繼承周密留在蠻荒那些創造文字、天下雅言的全部文脈遺澤,加上離垢同時恢復遠古“書生”本色,與數座天下的“顯學”反其道行之,我離垢北面稱王。
被白澤指點出一條大道、于水法之外別開生面的曳落河新主緋妃。
再加上無名氏、官乙這撥遠古大妖重返人間,必須各自收徒,相信弟子的人選,就由不得他們自主選擇了,周密肯定早有安排,每一對師徒雙方,在某個期限之內,一個竭盡所能傾囊相授,養肥了徒弟、師父才能吃飽,一個必須為了活命而拼命修道,雙方互為砥礪大道的磨刀石,最終誰能吃掉誰,就要各憑本事了。
但是不管誰存活下來,蠻荒都會多出一頭殺力卓絕的王座高位大妖,甚至是一個十四境修士。
我周密在蠻荒曾經吃掉多少個十四境和飛升境,百年之內,肯定翻倍還之蠻荒。
如果只看表象。
從浩然賈生變成蠻荒文海的書生周密,是一切既定規矩的破壞者和創建者。
那么反觀與之起了一場大道之爭的年輕隱官,陳平安只是循規蹈矩,是規矩之內的最大既得利益者。
那么得益于規矩庇護者,往往孜孜不倦維護舊規矩,追求的,就是一種允許局部搖晃的大框架穩定。
老觀主伸出拇指摩挲酒碗,桌上白碗輕輕旋轉,碗內酒水隨之起漣漪,笑道“天道傾塌,八方開旋,時耶命耶從古如斯。主客相搏,為之奈何復歸為一,時也命也。”
王原箓伸長脖子看著桌上的酒碗,欲言又止。
小陌輕輕點頭,碧霄道友收了個好徒弟。
因為那個青年道士覺得師父所謂的“復歸為一”,這個說法可能并不準確。
小陌微笑道“書上說了,人若能忍辱負重,家族子孫必有晚發。劍氣長城與公子,屬于相互成就。”
老觀主笑呵呵道“以前朱斂喊的老爺,如今道友稱呼的公子,劍氣長城的二掌柜,數座天下的陳十一,南綬臣北隱官,綽號說法一大堆。不曾想每天在條陋巷踩著雞屎狗糞的泥腿子,也成了陳公子。”
小陌說道“天行健地勢坤,君子以厚道而自強,行愿無盡,在人間有一席之地,并不奇怪。”
當年那個路上領銜而行的第一位道士,就曾在道路上建造行亭無數,雖然簡陋,卻可以遮風避雨。
何況那位頭別木簪的道士,每傳下一條道脈、一門術法,也是一座無形的路邊行亭。
老觀主一笑置之,轉移話題道“小陌,我本來可是連兩份賀禮都備好了的,例如那座火海與煉劍臺猶存的太陽宮,我一開始就想著送給哪天與你結為道侶的白景道友,現在嘛,對不住,已經歸屬王原箓了。”
檐下插袖的干瘦道士聞言心一緊,那件寶物都落袋為安了,師父你老人家可別反悔啊。
小陌笑道“沒事,都是身外物。”
當初作為收徒禮,送給王原箓一座巴掌大小的袖珍宮闕,即是傳說中早已被打碎的太陽宮。
把道號“金井”的荀姓道童,給眼饞得不行。
上古陸地真人有云,龍潛淥水坑,火助太陽宮。
淥水坑是浩然陸地水運共主澹澹夫人的道場,曾是遠古五至高神靈之一水神的避暑行宮,之一。
但是太陽宮的品秩,是要比淥水坑高出一大截的,相傳此地除了是火神的主要道場,還曾是持劍者的鑄劍場所之一。
按照少年的說法,這座太陽宮,是自家老爺一眾家當中排名前五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