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一個肌膚微黑、身材健碩的少婦,雖然她的容貌算不得什么美人,但是異常飽滿的胸脯,充滿彈性的滾圓臀部,都讓她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旺盛的生氣。
帳篷內,婦人在給孩子喂奶,青色經脈襯托得高聳胸脯愈發雪白,就跟她從河床摸來、隨便堆積在桌上的羊脂美玉一般。
她在少女時撿到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青銅古劍,懸掛在墻壁上,此刻婦人伸出雙指捏動鼓鼓囊囊的胸脯,她突然抬起頭,滿臉茫然,似聞墻上劍鳴聲響。
松籟國一處香火鼎盛的道觀內,一個少年道童懷捧掃帚蹲在臺階上,看著香火煙霧的裊裊升起,怔怔出神,恍惚間瞧見一縷香火凝為一線,仿佛一直蔓延到天際,少年道童抬起頭,就這么呆呆看著這條香火長線。
長命以心聲與山主言語此事。
陳平安以心聲答道“看到了,不用理會,先記錄在冊就是。”
疊葉山神廟的那位山神娘娘,將一尾剛剛釣起的鱸魚丟入魚簍,轉頭與那位青衫男子說道“你這人好生古怪,與我又非同道,怎么沒有半點人氣。”
盤腿而坐的烏江停下喝酒,一拍刀鞘,怒道“放肆,好端端怎么罵人呢”
不遠處的袁黃也轉頭望向烏江身邊的青衫客。
其實他早就認出烏江了,只是沒必要刻意寒暄。
將祠廟名為乞花場的女子山神綠腰娘娘,猶豫了一下,問道“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到底是靠著什么修煉之法,才能夠達成如此姿態”
如今世道千奇百怪,什么最值錢當然是一門道法。若能拿來借鑒一二,真是價值連城的大道裨益了。
鳥有鳥道,蛇有蛇路,煉氣士有呼吸吐納的心法道訣,神靈有汲取人間香火塑造、淬煉金身之法,精怪鬼物也各有其道可走。
只說如今人間,便多出一種雪白的山上“銅錢”,能夠凝聚天地靈氣,山水神靈之外的練氣士,竟然可以拿來就吃。
湖山派擁有數量最多的這種神仙錢,此外各國朝廷密庫皆有儲備,只是有多有少,然后就是那座云遮霧繞、難以尋找的敬仰樓,好像也極有家底。
作為一座祠廟的山神娘娘,總歸是要招兵買馬、收攏轄境內所有山鬼水仙的,如果能夠多出幾個練氣士當乞花場山神廟的供奉,那是最好不過了。
瞧見那位青衫男子一臉“傻子你當我是傻子好騙嗎”的戲謔表情,這位綠腰娘娘有些赧顏,天底下何處不是無利不起早的行情,她猶豫了一下,從袖中摸出一枚金色銅錢,笑道“當然不會沒有報酬,非是自夸,此物稀罕,是疊葉山獨有,只因為我家乞花場有個年老廟祝,是鬼物,身份不明,去年投靠于我,只知道他生前是工匠出身,最是擅長尋龍點穴,揀選美水良壤,鼓風扇火,冶煉鑄造。”
更多內幕,不宜泄露。比如手上這顆她自己也不知道價值高低的銅錢,最出奇之處,還是在于將祠廟香火煉虛為實。
陳平安看似臉色如常,實則吃驚不小,竟然是一顆金精銅錢的雛形就是不知道山神娘娘手上這顆銅錢,是不是“第一顆”的雕母錢了。只是就像當包袱齋擺地攤做買賣一樣,要是買家一驚一乍,就別怪賣家殺豬了。
所以陳平安只是瞥了眼金色銅錢,臉色淡然說道“符箓。我修行的是符箓之道。”
“但是這條道脈,修行不易,門檻極高,成與不成,全看命。與尋常煉氣士還不太一樣,任你有千百本闡述此道的秘籍靈書,沒有天賦,任你已經是一位餐霞飲露、騰云駕霧的煉氣士,依舊是在鬼畫符。”
烏江跟著小雞啄米使勁點頭,實則一頭霧水,身邊這位陳劍仙什么時候轉去修行符箓了。
“當然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學道貴在得其法,而其妙終究在人。”
陳平安本想擺出一個撫須而笑的姿態,才想起不是擺攤算命的道士吳鏑,便順勢抖了抖袖子,從中摸出一張黃紙符箓,笑道“符箓一道,煉氣士難以登堂入室,極難畫成,但是符箓,我這邊還是小有庫存的,除了跋山涉水慕道訪仙的自用符箓,好用來震懾邪祟、壓勝厲鬼,大大方方行走人間,能夠百無禁忌。此外我輩修道之人,講究一個法不輕傳,寶不外露,若非有緣,便要秘不示人,今天在這秋氣湖,與山神娘娘偶遇,攀談幾句,想必便是一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緣法了,我這邊現成的多余符箓,不多,就三張,絕非敝帚自珍,實在是耗費天材地寶頗多,竭盡自身精神和偌大一座道場的山水靈氣,想來要比你那位廟祝占據山水靈脈開爐鑄錢,難度總是要略高一籌的,此符材質貴重所在、神通玄妙之所藏,且容我與山神娘娘慢慢道來,買與不買,聽過了再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