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傾,怎么哭了”
楊傾回過神,愣了愣,伸出手指擦拭眼淚,自嘲道“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陳年舊事了。”
雷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因為她知道,楊傾當年之所以離開弘農楊氏,去守山閣開辟一座海山仙館,就是為了能夠遠離那處睹物思人的傷心地。
楊傾的唯一心結,便是她的那個親弟弟,姐弟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極好,教書識字、為人處世這些事,都是楊傾這個姐姐在教,后來弟弟去往地肺山修道,也是她一路護送到華陽宮,他第一次出門歷練,楊傾其實也是一路暗中護道,偶爾犯了些小錯,當師父的高孤從來舍不得說句重話,都是楊傾當面或是寄信教訓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長姐如母吧。
楊傾神色幽幽道“方才我心神失守,看到一幕模糊場景。”
雷雨徑直問道“是看到了未來事”
楊傾猶豫了一下,“不好說。這里邊很復雜,很難說清楚。”
雷雨咧嘴笑道“無妨,只需說說看,你瞧見了什么”
楊傾輕聲道“山花欲燃,流水若火。”
離開梅峰的老道士,沒有去往道場峔山島,而是返回那條心安江畔,老人在這里養了好些白鵝。
老道士驀然瞪圓眼睛,怒道“徐續緣,你個挨千刀的王八蛋,還老子白鵝來”
片刻之后,老道士愈發生氣,環顧四周,那個偷鵝賊早就跑得沒影了,老人罵罵咧咧,急得直跺腳,“不當人子,不當人子,竟敢偷走不止一只,親娘哎,三只,足足三只啊,好心傳你一部丙本,就是這么報答傳道人的,當初要是看在你小子相貌與她有幾分相似,老子都不讓你進門果然不該去梅峰見那個娘們的,稍不留神就遭了家賊,悔不當初,悔不當初,三位道友,是我對不住你們了”
青泥洞天,滿覺隴路上,桂花落如雨。
一位相貌偏陰柔的濁世佳公子,一手攥著只大白鵝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更是攥著兩只。
青年笑容燦爛,大聲喊道“大姐,招呼二姐,今兒我親自開灶生火,鐵鍋燉大鵝”
洞天主人徐棉,她出現在他身邊,無奈道“續緣,你就這么給人當不記名弟子的”
青年高高舉起撲騰不已的白鵝,好像要憑此嚇唬姐姐徐棉。
徐棉揮揮手,“打小就沒個正行。”
許嬰嚀很快就從天壤福地趕來此地,瞧見這一幕,忍俊不禁,與徐棉不同,她開口笑道“做得好。”
徐續緣笑瞇瞇道“哪怕二姐這么說,我還是更喜歡大姐一丟丟的。”
許嬰嚀屈指一彈,輕輕砸在弟弟的額頭,“欠兒欠兒的。”
徐續緣說道“大姐,二姐,我跟羅移和武璽都聊過了,他們都不太愿意雍州朱璇擅自占卜別州吉兇。我在猶豫,要不要沿著那條大瀆走一趟魚符王朝。”
徐棉柔聲說道“聽姐姐的勸,千萬別去趟渾水。”
許嬰嚀笑道“武璽這位右山國的遮蔭侯,在沛州好不容易才過上一州太上皇的舒坦日子,當然不樂意朱璇那個小姑娘劈砍老樟樹枝條了,若是吉,無非是給沛州錦上添花,若是大兇之兆,怎么辦說句難聽的,就算本來不兇的一州運勢,都給硬生生折騰成兇了,自古以來,那么多童謠讖語的真偽,或是幾真幾假各占多少,誰能分得清楚朱璇只要再心黑一點,呵,整個沛州都要雞飛狗跳,武璽好不容易靠著縱橫捭闔的梟雄手段,才讓整個沛州穩定下來,承認右山國的盟主身份。武璽已經算是沉得住氣了,換成一般人,早就帶兵殺去藕神祠了。至于羅移,估計他也就是看在你這個結拜兄弟的面子上,才去附和武璽幾句,衡陽王朝又不在四州之列,他這個“火官”道號,還有開國皇帝的身份,當年是怎么來的一個起于行伍底層的小卒子,完全是一步步殺出來的血路,才坐上龍椅。”
顯而易見,火官羅移和遮蔭侯武璽,同樣是兩位天下十人候補之一,許嬰嚀對羅移的評價明顯更高。
徐續緣點頭道“是這么個道理。”
徐棉輕聲說道“羅移是難得有那種豪杰氣的梟雄,講義氣,有擔當,反觀武璽就更喜歡肚子里說話了,續緣,以后你與他們的親疏遠近,你要心中有數。”
火官羅移,一輩子戎馬生涯,而且在修行路上,手持重寶,是一件道教帝鐘,相傳是道祖親手鑄造的至寶之一。
古鐘銘刻“天丁”二字。
但是此物在青冥天下一路輾轉,經手的道官,有高有低,不下十人,始終無一人能夠將其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