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主拓跋大澤說道“沒什么異議,大五岳本就不歸我們管轄,如今他們幾個神職清晰,分工明確,挺好的。”
東岳山君趙巨然問道“人間城隍閣的規制如何設定比如各級城隍爺是否需要有與轄境匹配的王侯公伯爵位”
趙巨然對于權勢并無貪戀,但是他卻無比清楚,城隍廟若無實權,東岳管轄陰冥、鬼物一事,就是一紙空談。
陳平安笑道“趙山君,先前我就說了,這類具體事務,你們關起門來自己商量著辦,我和落魄山今天不插手,明天也同樣。”
趙巨然點點頭。
陳平安說道“唯有一事,我必須在今天就跟你們敲定下來,以后就盡量不作改動了。文武兩廟,正殿主祀、配祀,還有兩邊偏殿,供奉兩廡從祀先賢,這是固定的大框架,祭祀的日期和禮制規格,都有現成的可以照搬,這一點高掌門是內行。至于陪祀人選,當然還是你們自己選擇。”
主掌武廟的北岳山君懷復開口問道“建造在我山上的這座武廟祖庭,正殿主祀神主已定,陪享香火成員,肯定是清一色的絕世良將,只說兩廡從祀,除了戰功彪炳的各朝名將,還能不能將歷代武學宗師放進去允許他們單獨占據一座偏殿”
陳平安笑著點頭道“我覺得可行。”
掌管天下文運的鄭鳳洲笑問道“陳先生,文廟陪祀圣賢,無論是傳經釋道的儒學宗師,或是行之有道的粹然醇儒,相信只要能夠正禮儀扶綱常淑人心,改風易俗,裨益世道,就可以進入文廟陪祀。那么一位布衣之身,生前并無躋身仕途,不曾在朝廷擔任重臣顯宦,但是他們的道德文章卻能遺澤后世,這些白身文人,能否躋身文廟陪祀之列”
陳平安想了想,點頭道“非常之人,當有非常之遇。”
“只是這種破例,必須慎之又慎,不能過于頻繁,一旦給人濫竽充數的感覺,就會連累整座文廟失信于天下。”
“再就是容我多嘴一句,中岳和南岳,文武兩廟建造之初,除了陪祀人選,必須精挑細選,做到每一位都能夠服眾,最好控制數量,不著急湊齊三十六、七十二之數。”
北岳老山君撫須而笑,“總得留給后人一點念想。”
曹逆點頭道“本來圣賢豪杰,就是今不必不如古。”
老山君突然說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陳先生”
陳平安點頭說道“至于各國建造欽天監一事,落魄山這邊會同時給西岳宋山君和四國朝廷一份秘錄檔案,上邊記載了幾種望氣術,不是所有煉氣士都能夠成為望氣士的,尋找這類合適的修道胚子,可能需要諸君多費心思了。各國有了望氣士,人間朝廷就可以盡可能多的監督天地異象和高人行蹤,煉氣士,身負武運的武學宗師,各路山水神靈,在望氣士眼中,都是世間負氣而行者,只要望氣士境界足夠,輔以欽天監專門用作觀天看地的儀器,后者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無所遁形,如此一來,朝廷就有了找人翻舊賬、按舊例進行賞罰的本錢。”
唐鐵意點點頭,神色舒緩許多。
如果陳劍仙和落魄山,只是一味偏袒“山上”,大力扶持五岳神靈和修道之人,那他們幾個穿龍袍的山下君主,此次議事,就只是被落魄山和湖山派拉過來當綠葉襯紅花
陳平安笑道“煉氣士當中,除了望氣士這個家賊可以掣肘煉氣士,還有兵家修士,秘煉鑄造出一種兵家甲丸,與劍仙劍丸一防一攻,互為矛盾,武夫手持甲丸,如披掛甲胄,就跟煉氣士身穿法袍差不多。此外法家修士,在外界也被視為山上四大難纏鬼之一。所以唐國主你不必憂心,山上一家獨大,朝廷勢單力薄。這里頭的學問和情形,相信以后會越來越復雜和繁瑣,你們身為國主,家天下者,肯定可以做很多事情。”
松籟國的年輕皇帝,黃冕突然開口問道“小子斗膽補上一問,在陳先生看來,人間世道好壞,歸其根本,到底是操之于誰手”
陳平安笑著反問道“是想說玄之又玄的天下形勢,到底是由一小撮人牽著鼻子走,有他們這些極少數人一言決之,例如我陳平安和落魄山,高君和湖山派,或者是你和松籟國抑或是被整個無形的世道推動向前,或是上坡或是走下坡路,總之所有人都被裹挾其中,所有人只能順勢而為”
黃冕點頭笑道“還是陳先生說得更詳細更準確些。”
陳平安說道“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一時半會很難說清楚,但是先射箭再畫靶子,肯定次次命中十環,屬于辯論大忌,所以不妨立雙靶射亂箭,還需要尋找足夠多的正反論據,最后再來清點箭矢在兩只靶子上邊的數目多寡,等到哪天我心中有了某個確切答案,再與陛下詳細說上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