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教給你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心魔周旋已久,不得不自學此術用以自保。”
“為何留下我這一點靈智”
“練手。需要你與你相互驗證。”
之后陳平安顛倒順序,先后將“練氣士”“蠻荒天下”等詞語內容,直到那句“這叫秫酒”,一一歸還給她。
她已經束手待斃,再無半點心氣可言。
才知原來修道,可以這么大逆不道,道可以這么修,可以修這種道。
只是不知為何,對方久久無言,等到心神完整、形骸齊備的她抬頭望去,卻看到一個滿臉淚水的白衣隱官。
她先是頭腦一片空白,然后靈光乍現,脫口而出道“你是陳平安的心魔”
白衣人擦拭眼淚,嘴角翹起,似哭還笑,“誰說不是呢。”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立足處,白骨成山,皆是尸骸。
一個頭別玉簪的青衫男子憑空現身,金色眼眸,微笑道“終于找到你了。釀酒者心魔,飲酒者神靈,是不是順序顛倒了”
大雨暫時停歇,天放晴了,只是看架勢,雨還得下,村塾那邊,有個教書先生蹲在溪邊搓著一條沾滿屎尿的褲子,熟能生巧,反正不是一回兩回了,旁邊站著一個光屁股的蒙童。孩子怎么都不愿意回家穿上條褲衩,那個先生好說歹說,才肯飛奔回家,再大搖大擺返回溪邊,發現先生不在那邊,一下子緊張起來,還好,先生沒有將他的褲衩晾曬在曬谷場的竹竿上邊,學塾內書聲瑯瑯,正在背誦,先生站在門口,孩子松了口氣,跑到先生身邊,小聲告狀一番,說阿梅好像也想退學了,因為她的爹娘嫌棄先生你教課不地道,跟著先生蒙學,以后不會有出息的,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嘛,恁大人了都還打著光棍,能有啥本事,難怪平時走路上眼神不正,總喜歡盯著姑娘婆姨瞧,所以說啊,要想學到真東西,還得是去那個浯溪村老夫子的學堂才行,可不能貪圖這邊價錢低,壞了自家孩子的前程,那位老夫子不就說了,一文錢一文貨,這叫斯文敗類,會誤人子弟的年輕先生聽著孩子的絮絮叨叨,難免愁眉不展,攏共就這么幾個蒙童,這才過去幾天,就已經退學三個了,再退學就不像話了。孩子先說了句很誠心的言語,再問了個戳心窩的問題,先生,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先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上過幾年學,讀過幾本書啊陳平安摸著孩子的腦袋,笑著說了一句,先生我是沒上過一天學,但是讀過很多本書孩子唉聲嘆氣,拍了拍先生的手腕,先生,別再說了,再說下去我都想退學了,我以前還想著考個秀才的,先生,你把錢退了吧,我可以不退學,退了錢,別給我爹,我跟你平分,咱倆買糖葫蘆吃去,秀才不秀才的,以后再說。陳平安輕輕一板栗敲在孩子腦袋上,笑言一句,讀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