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婦人心中多出一絲不安。陳平安笑道“還是這么又蠢又壞,光顧著處心積慮算計我了,就不好好想一想,我見到你們之后的第一句話,為何是給你們安排四十種死法什么死法,能夠讓
一個人死上這么多次”陳平安微笑道“要不要我配合你們多說幾句話類似在我陳平安眼中,你們就是命賤如草的螻蟻,踩死你們都嫌臟了鞋子又比如我定要將你跟秦箏千刀萬剮,
就算泄露出些許消息,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又誰敢替你們伸冤”
陳平安指了指婦人手上的翡翠手鐲,笑道“作為這場鏡花水月的樞紐所在,你好好勘驗確定一下,里邊是否剩下半點靈氣。”
秦箏迅速伸手一摸手鐲,手指如觸冰塊,這讓婦人瞬間變色。陳平安隨手一揮袖子,地上那些被攔腰斬斷的尸體,鮮血如退潮,緩緩流淌入尸體體內,那些斷成兩截的尸體則開始紛紛“退回”空中,摔落在地的匕首、長劍則
重新被尸體收入手中,所有的軌跡,絲毫不差,尸體最終拼湊在一起,一一倒退回原位,重新活過來的那群青衣婢女們,依舊活生生站在原地。這場鮮血淋漓的變故,就像草臺班子的一場拙劣演戲,又或者宛如看書兩頁,翻過一頁再翻回一頁,所有文字豈會有差唯有看過兩頁文字的感受,留在心中,
對那群青衣婢女而言,先前被斬斷腰肢的疼痛感,還有那種瀕死的心有余悸,似乎依舊縈繞在心扉間。
一聲女子尖叫突兀響起,原來是秦箏那只帶著翡翠鐲子的手腕,被一縷劍氣給切割下來,墜落在地了。陳平安來到馬巖身邊,伸手掐住后者的脖子,拖拽到疼得滿地打滾的秦箏身邊,再將馬巖摔在地上,陳平安抬起一腳,踩中馬巖的腦袋,逼著他瞪大布滿血絲的
眼睛,使勁看著那只斷腕,陳平安輕輕擰動鞋尖,馬巖一側臉頰頓時血肉模糊,白骨裸露出來。陳平安神色淡然問道“你知不知道當年的八錢銀子,可以換多少文錢,我可以去楊家藥鋪買多少的藥材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何會經常去你們杏花巷,蹲在路
邊,為何會瞧見那個賣糖葫蘆的攤子”
自以為脫離險境的老宗師沈刻,在他即將走出玉宣國京城的時候,突然轉頭。
只見身后那條熙熙攘攘的繁華街道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笑望向他。
這讓見慣了世面的沈刻一瞬間背脊發涼,大日高照,白晝見鬼一般。
千人一面,男女老幼,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身材,不同的裝束,卻都是一張面孔。
那個身份隱蔽的賒刀人,老者看到了杏花巷內憑空出現一個攤子,有個中年漢子,賣著糖葫蘆。
中年男人與老人對視,笑言一句,諸君眼拙,不知頭頂三尺有神明,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在那座仙府遺址內,道心失守的于磬,魂不守舍離開河邊,沿著那條山道拾級而上。
臺階上坐著一個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變幻不定的面容,用著不同的嗓音,反復訴說一句,世界微塵里,吾寧愛與憎。
與此同時,山路兩側,掛滿了“吊死鬼”,密密麻麻,數以萬計,一直往山頂蔓延開去。死狀如出一轍,皆是被一把長劍穿透太陽穴,懸在空中。
老嫗在遭受一場火刑。
鬼物書生置身于雷局。
世間所有刻骨銘心的仇恨,都是一壇老酒,等著復仇者去揭開泥封,可以為之痛飲。真正的陳平安,其實從頭到尾都置身于馬氏祠堂內,搬了條椅子,背對大門,橫劍在膝,手持養劍葫,小口小口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