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分說,鄭大風就已經御風離去。
清嘉還想挽留,探臂伸手,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是作罷。
世外高人,不外如此。
而那個瀟灑遠游的漢子,還在暗自竊喜,“這一手欲擒故縱,爐火純青,真是絕了”
他哪里聊到那個姐姐的問道之心不夠堅定,站在原地,她只是喟然長嘆一聲,就此作罷了。
鄭大風到了山門口那邊,也顧不得跟仙尉言語,屁顛屁顛跑去屋子整理起被褥了,晃了晃床腳,牢固得很,肯定不會吱呀作響。
仙尉有些好奇,就走去宅子,鄭大風抹著嘴,腳步如飛,嚷嚷道“我來幫忙看門,你只管休歇。”
仙尉不明就里,只是樂得偷閑,就去了自己的屋子,書房屋內那塊文房匾額,是請鄭大風提筆寫的字,老廚子幫忙做的匾,名為“虛玄”,兩個金漆古篆大字。
氣派。
貨真價實的金漆呢。
其實仙尉還有幾個備選的書齋名號,例如讀未見書齋,或是重讀已過目書齋。
人生嘛,想要賞心悅目,得享清福,無非是讀未見新書,與相熟舊人再見。
只不過思來想去,仙尉還是覺得做人不能忘本,這個道號陪伴自己多年,掛在那邊,就當是個提醒,曾經苦過。
仙尉進了書房,將袖中兩本正經書都取出,桌上幾乎所有的文房清供,都是暖樹送來的,逢年過節就添補一件,積少成多。
端坐在一把四出頭官帽椅上,從案頭一座小書山中抽出本道書,名字有點長,是那玉清金笥青華秘文金寶內煉丹訣。
仙尉讀書有個習慣,喜歡看序文和后跋。
進了落魄山,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道書秘笈,都可以觸手可得了,但是這個習慣還是沒變,道理很簡單,除卻首尾,中間的,看不懂啊。
字自然都是認得,串聯在一起,仙尉就看得如墜云霧了,莫名其妙,總覺得看不懂,并無裨益,不說手頭這本相對比較務虛的道書,便是那些細致講解過程、一一標明關隘和修行法的仙家修煉秘笈,仙尉看了,還是等于沒看,毫無波瀾,反而犯困,想要打瞌睡
對此并不氣惱,仙尉一直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仙種子,沒有道門根器,能夠誤打誤撞修煉術法,成為二境練氣士,實屬僥幸。
看門一事,其實也就是點卯落座而已,得閑時,仙尉就來書房這邊自飲自酌,喝點老酒,搞倆下酒菜,順便看書,下棋打譜。
別看仙尉道長每日都要看門,每天的日夜功課,可都不曾如何落下,不敢有絲毫憊懶,擔心丟掉飯碗,重新在那江湖里邊游蕩。只是仙尉自認受限于天資,進展緩慢而已,以前不算太過心急,是曉得了落魄山不看重境界高低,得過且過也無妨,如今收了個徒弟,還是正兒八經的入室弟子,加上林飛經如今境界不低,按照魏山君的說法,就是此子道基深厚,仙骨不輕,拜入門下,行大運了。關鍵是弟子境界高過師父,多不像話,咱們仙尉道長便有些掛不住臉。
其實魏檗的這個說法,一語雙關,看似是在恭喜仙尉道長,實則是夸贊林飛經的福緣深厚,非同尋常,能夠拜他為師,成了“道士”仙尉名義上的大弟子。
可是仙尉哪里知道這里邊的彎繞,于原本心灰意冷的修道一事,總算又有了點勝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