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屈膝盤腿坐在拱橋碎塊上邊,道“用事實證明,先前幾場架,我都是陪你玩玩的。”
馬苦玄疑惑道“當真”
陳平安冷笑道“我騙個傻子做什么”
馬苦玄歪著腦袋,怔怔看著那個同齡人。
此次陳平安受傷如此之重,付出的代價如此之高,連那把長劍都給打斷了,這些可都不是假的。
馬苦玄開口問道“真是聽過周密那番話語,你就想明白了首尾連我請神三人到底誰,當時都能猜到你當真能夠算到最后一人,是陳清都”
陳平安嗤笑一聲,“你還想著陳清都呢來,試試看。看看是你請出的老大劍仙遞劍更快,還是我斬卻記憶更早”
馬苦玄好奇問道“你該不會是用上了光陰長河逆流的手段吧”
陳平安搖頭道“想過嘗試一二,暫時沒那本事,拖不動你們身軀。何況這種手段,光陰長河的消耗,是不可逆的。不比現在的代價更小。”
馬苦玄點頭道“這才算合情合理。否則就太不講道理了,豈不是高你一境的飛升境,都被你玩弄鼓掌之間。”
馬苦玄站起身,說道“如果我贏了,你自然是萬事皆休。可如果我不小心輸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陳平安說道“你先說說看,答不答應,兩說。”
馬苦玄說道“馬氏府邸那邊,你覺得該死的就死,給他們個痛快。該活的就活,你也別再纂改記憶、操控人心了。”
陳平安默不作聲。
馬苦玄笑道“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下一刻,馬苦玄身形驀然大如無量,直接將一顆遠古星辰攥在手心,朝陳平安那邊狠狠砸去。
陳平安試了試,亦是如此神通廣大,隨手一揮袖子,就將一片璀璨星河砸向那馬苦玄的法相。
在這座既在陳平安飛劍籠中雀、更存現于馬苦玄觀想的雙重境界中,雙方各展神通,每一種手段的威勢,俱是匪夷所思的地步。
無數處原本星辰密布的戰場,被雙方打成大片空白的遺址。
虧得都是虛相,否則陰陽家和五行家的大修士,再加上人間欽天監練氣士,估計都要瘋了。
不過之于外界是假,對于戰場雙方卻是真到不能再真,容不得掉以輕心,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及體魄和道心。
光陰悠悠流逝,不知過去多久。
馬苦玄驀然請出一尊陳清都神像。
陳平安幾乎是本能遞出傾力一劍。
就將那馬苦玄連同假象一起斬成虛無。
馬苦玄身形端坐在太虛中,身形化作無數金光,天幕處露出一點光亮,承載魂魄的那團金色光芒,本可以循著光亮,離開這座牢籠。不曾想金色光芒竟是稍稍停滯,好似回望一眼那個互為宿敵多年的陳平安,之后那團金光便是自行一震,徹底攪碎了魂魄,不肯再有什么來世,絕對不接受這種陳平安將其形蛻“兵解”的好意,在這籠中雀內,便下起了一場金色的滂沱大雨。
他甚至好像故意不去看馬府祠堂內的重見天日,人人大夢初醒。他就像只是信得過陳平安的一個口頭承諾而已。
那對馬氏夫婦,只做了半段“美夢”,先是被兒子馬苦玄出手攔下陳平安,他們得以順利成為得到酆都庇護的一雙山水神靈,家族就此開枝散葉但是后半截卻是名副其實的噩夢了,志得意滿之時,卻突然被拘押去了城隍廟受審,判詞嚴酷,二十多次轉世投胎都不得人身,最終恢復人身,再次結為夫婦,卻在那一世飽受煎熬,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