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樸性情如何,只看她與披麻宗竺泉、皚皚洲謝松花都是多年摯友便知道了。
“我臉皮薄,學不來竺泉謝松花的葷話連篇。”
蕭樸沒好氣道“何況男女有別,若是劉師兄表達對年輕隱官的仰慕之情,那是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我一個女子,免得被他誤會,覺得我對他是不是有意思。”
劉桃枝問了個好問題,“有意思”
蕭樸看似答非所問,嫣然笑道“無意義。”
劉桃枝笑聲不小。
涼亭那邊,倆孩子都很驚訝,自家師父還有這種真情外露的時候,見鬼了不成。
蕭樸問道“他明明對我們的行事宗旨是認可的。當個身份清貴的總堂太上客卿,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為何拒絕繡虎傳下的事功學問,他才是唯一真正學得精髓、堪稱繼承衣缽之人。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不愿加入我們,很正常,如今當了大驪國師,為何還是不肯”
劉桃枝說道“陳先生早就給出答案了。”
蕭樸一挑眉毛,“何解”
劉桃枝笑道“他是如何評價崔誠”
蕭樸恍然。原來如此。
拳法不逾矩,大不過學問。
放在陳平安身上,層層身份,大不過一個純粹劍修
劉桃枝說道“何況如今陳劍仙情況特殊,唯有練劍才是第一要務,由不得他松懈片刻。否則也不會連文廟的那個邀請都拒絕。我們外人覺得他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躋身仙人,勢如破竹,速度足夠快了,他自己卻未必是這么認為的,可能還是慢了有些陳年恩怨,外界霧里看花,不明就里,我們洗冤人都是知道大略的。”
“練拳吊命,柳暗花明又一村,續長生橋,在劍氣長城終成劍修,如今既然活著重返浩然,登頂有望,得見道路,確實不宜分神,需要心無旁騖,別無他顧。”
“千辛萬苦往最高處去,所求之事,不過是拳法勝曹慈,劍術贏一人。前者無所謂成與不成,后者卻是一定要成的。”
聽到這里,蕭樸輕輕摸了摸青裙,喃喃道“他再天才,再聰明,如何能贏得過那位”
劉桃枝笑道“不能依仗身外物太多,別家閑事也不用想太多。”
蕭樸默不作聲,嫵媚白眼一記。
陳平安帶著裴錢走在街道上,沒走幾步路,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懸在宅門口的那棵艾草,陸沉既是送給女鬼薛如意的,也可以兜兜轉轉,轉贈給本該成為“白云”傳道人的“程逢玄”甚至可以用來阻擋那頭飛升境鬼物的跨界偷襲陸沉一個看似輕描淡寫的舉動,陳平安只要想明白其中關節,豈不是要同時承他陸掌教的三份人情
看來以前內心排斥的演算推衍一道,確實不得不學起來了。
當陳平安收回留在崇陽觀內的一張隱蔽劍符,此符名為“漣漪”,故而稍有風吹草動,就可以被符箓一一記錄在冊。
是陳平安在與陸沉暫借境界之時,閑來無事嘛,隨手畫就的眾多符箓之一。
此符不小,使用門檻很高,得是一位仙人才能將其祭出,張貼在某地,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