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劉羨陽當真是半點都不給顧璨意外的機會,很快就以心聲調侃道“陳平安你如今出息了啊,敢情這是不敢帶去落魄山,只好擱外邊,好金屋藏嬌呢”
便挨了顧璨一肘,劉羨陽頓時呲牙咧嘴。
陳平安繼續說道“如果覺得書簡湖太近,可以去桐葉洲的青虎宮,或是太平山。都是好地方,門風很好。”
顧璨笑道“假使薛姑娘愿意的話,可以多走幾步,去西南扶搖洲,就當是游山玩水了,那邊有個名字比較奇異的門派,叫后山,很找找的,一問便知。我如今還是那后山的供奉,可以書信一封,幫忙引薦。”
薛如意笑道“陳先生這是要趕我走嗎”
陳平安啞然失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釋其中緣由。如果自己不是在崇陽觀見到那位青裙婦,而是換成眼前的薛如意,即便有陸沉的那棵艾草“守門”,依舊后果難料,蕭樸境界足夠高,一趟光陰長河的倒流,她的體魄能夠承載那份后遺癥,甚至有機會因禍得福,轉為一份大道收益。薛如意卻未必接得住這種意外。在很多事情上邊,陳平安并不覺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個貶義說法。
薛如意望向門口那兩人,問道“可是劉宗主,顧仙師”
結果兩人都不樂意了。
因為薛如意剛好說反了。
大概是她覺得龍泉劍宗的劉宗主,該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劍仙。
白帝城的狂徒顧璨,才會是一個嬉皮笑臉的人物,玩世不恭。
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薛姑娘這句話說得好,讓他們同時都覺得倆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了。
只是一開口,就忍不住咳嗽幾聲,陳平安趕緊握拳抵住嘴巴,停了笑聲,臉上眼中依舊滿是笑意。
顧璨還好,只是笑了笑。
劉羨陽憋屈道“薛姑娘,咱倆熟歸熟,可我必須說你一說了,什么眼神啊,難怪會引狼入室,讓陳平安借住你家。”
顧璨說了句公道話,“誰跟你熟,薛姑娘跟”
不等顧璨說完,陳平安就一腳往后踹去。
長衫印了個鞋印,顧璨笑著抖了抖褂子。
薛如意側身斂衽姍姍施禮,笑道“陳先生,我今天來這邊,就是想要與你道個謝。”
施恩勿說,尤其不要與外人言。
受恩勿忘,最好要和旁人多講。
陳平安笑著點頭。
薛如意認真想了想,說道“至于去留,以后再說,如果哪天有想法了,肯定不會與陳先生客氣什么,立即寄信到落魄山。”
最感惋惜的,其實不是陳平安,而是屋內那個豎起耳朵聽這邊對話的黃烈。恨不得跑到門外,求她有所求
如果薛如意當真愿意留在玉宣國,不管她是開創門派,或是撈個立祠建廟的山水娘娘當當,他黃烈還真就是跟皇帝薛逄遞一兩句話的事情。
女鬼薛如意是欠了前國師黃烈的人情嗎必然不是,而是陳先生這位牽線搭橋的中間人,欠了某宗黃供奉一份人情嘛。
陳平安需要還人情當然不需要,而且就算陳平安給,黃烈也絕對不會收,只要不收,他在顧璨這邊就等于多出宗主御賜的丹書鐵券,等于多出一塊免死金牌。
黃烈琢磨著要不要與皇帝薛逄打聲招呼,朝廷暗中幫襯她一二
背對堂屋那邊的顧璨便以心聲說道“黃供奉,勸你不要畫蛇添足。”
被看穿心思的黃烈悚然一驚,連連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