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宗之一的斗然派,就是單取一個“攻”字。所有祖師堂秘傳符箓,無一例外,都走攻伐一道。作為斗然派掌門梅真的嫡傳,田宮跟師妹白鳳是截然不同的修行路數,后者屬于天賦異稟,能夠靠著“吃”符漲道行,誰都羨慕不來,所以白鳳也是整個斗然派最游手好閑的一個,沒有之一。田宮卻是一個癡迷畫符、將閉關當作吃飯喝水,以至于師尊梅真需要專門給弟子安排一位護道人,常年只做一件事,就是時不時提醒田宮可以出關了,需要休息一段時日了,修道不必如此聚精會神,可以適當懶散些,既然中土神洲那些山水形勝,逛得差不多了,那就可以去別洲游山玩水嘛,比如南婆娑洲的那個靈寶派,他家符箓也是不差的,于祖師經常說靈寶派一脈的道統符法,其實是被所有人小覷了,其法,師承遠古,其道,大有淵源,只要
是畫符的道士,走過路過不可錯過。
田宮卻對此不以為然,自家大符尚未學完,去什么南婆娑洲,訪什么靈寶派。
這種舍近求遠,只會讓自己距離大道更遠。繞“道”而行,浪費光陰,注定得不償失。
他那位掌門師尊對此無可奈何,不過對于這個得意弟子的說法,大概心中是深以為然的。
確定好人山主當下不忙了,小米粒趕緊以心聲試探性問道“好人山主,那個中土文廟,那啥道號不會是真的吧”
她不想要什么道號啊,她只想外人每每提起自己,就是啞巴湖大水怪,僅此而已,如果有了道號,容易道號跟綽號打架。
陳平安笑著回答一句,“嚇唬他們的,我這是顯擺自己跟經生熹平關系好、在中土文廟有靠山呢。”
小米粒立即如釋重負,心里偷著樂,哇哈哈,美滋滋。就說嘛,這么大事兒,好人山主怎么可能不事先跟自己商量商量。
李睦州是到了落魄山集靈峰,唯一一個喜歡單獨閑逛的道士,他甚至走到過山腳那邊,與那看門人仙尉閑聊了盞茶功夫。
他還是今天堂上聽得最認真的一個人,這位經緯觀道士坐姿端正,聚精會神,從頭到尾,一字不差聽了個全部。
要知道他的師尊垢道人,與鶴背峰楊玄寶一般無二,都是于玄嫡傳,所以李睦州的輩分,很不低了。
何況在座道士,除了薛天君,其余都不清楚,在李睦州的師兄趙文敏卸任觀主一職之后,接替觀主的,就是這個李睦州。
但是李睦州只是元嬰境,所以他聽到趙師兄打算讓自己接任觀主,可謂措手不及,連連搖頭,如何都不敢答應此事。
哪有一個元嬰境住持經緯觀事務的道理,其余四宗,如何看他李睦州不重要,如何看待經緯觀,李睦州無比在意。但是趙師兄當時甚至直接搬出了祖師爺,說上次在中土文廟,祖師爺已經點頭,認可了此事,你要是不肯,直接去桃符山當面駁回祖師爺的決定。李睦州還真有
此想法,結果立即回神,祖師爺如今又不在填金峰,已經身在天外星河了,如何“當面”怎么駁回
趙師兄大笑不已,使勁一拍師弟肩膀,“擔子不輕,哪天師弟覺得真吃不消了,不用臉皮薄,寄信一封給師兄,到時候我們再議新任觀主人選。”
李睦州實在是推脫不得,只好勉強為之。陳平安看了眼那個正襟危坐的經緯觀道士,以心聲說道“小米粒,你隨便找個由頭,比如就說要巡山去了,先離開這邊,我要跟他們聊些枯燥乏味的事情了。沒
辦法,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足足一千顆金精銅錢,我得認真對待幾分了,可不能讓于道友覺得陳道友待客不周。”
伸長腳背、腳尖剛剛觸及地面的小米粒一聽這個,如獲大赦,她終于不用連雙手都不曉得擺在哪里嘞。
她以心聲著急說道“好人山主,稍等稍等,容我醞釀一會兒措辭,場面話,不太熟,保證下次一定比這次好,不過這種保證不作保證,嘿。”
陳平安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那這次我先幫你編個理由下次可以下次再說,不用保證什么。”
小米粒眼睛一亮,小雞啄米。如果不是這里外人太多,她得給好人山主豎起個大拇指。
陳平安笑問道“今天這種事情,覺得煩不煩,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