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香童是最后一個睜開眼睛的道士,咬牙切齒道“姓陳的,任你手段無數,計謀百出,我偏不服你”
桃符山“三候”峰的三位道士,在不同山頭,遇見了不同的人,他們各有各的收獲。如今才知符箓一道,不止是往高處去的才叫大符。
白鳳幽幽嘆息一聲,符箓這玩意兒,在那座虛幻境界中,她都快吃撐吃吐了,她就想著以后回到道觀內,就好好學學如何畫符。
那個翹起腿抽旱煙的陳平安,微笑道“些許障眼法,貽笑大方了。”
丁道士心知不妙,要糟
這話聽著像是一句收場之語,驚堂木一拍且聽下回分解似的,其實不然。
坐在陳平安對面的天君薛直歲,始終閉目養神,一言不發,若有所思。
入山才知云峰好,撐傘徐徐帶雨行。
李睦州是唯一一個不用苦熬的道士。
山中下了一場雨,李睦州便拿出一把油紙傘,走到山腳那邊,作為看門人的道士仙尉,已經回宅子躲雨去了,大門沒關。
李睦州就在門口,叩響鋪首銜環,那年輕道士聞聲出屋,站在廊道中,笑著招手道“李道長,來里邊坐。”
已經聽陳靈均詳細介紹過中土神洲桃符山的了不起,當然青衣小童也炫耀了自己與那符箓于玄的相鄰而坐,把臂言歡。
李睦州還是第一次進入道士仙尉的書房,第一眼就是那文房匾,“玄虛”,意思很大啊。
書桌上擱放了一對樸拙的銅鎮紙,銘文是那極為常見的勸學內容,相對稀罕的,是七字相同。
皆言萬般皆下品,好讀書,不好讀書。
都說寸金寸光陰,好讀書,不好讀書。
李睦州是學問淹博之士,稍微咀嚼,很快就想明白其中關節。
確實,山下俗子,往往年少時最容易讀書,卻不太愿意勤勉求學。等到白頭時想要好好看書了,卻是眼力不濟,精神不佳,沒有那么容易讀書了。
仙尉道長確實雅致。自取道號“玄虛”仙尉,卻沒有想要故弄玄虛,笑道“這對銅鎮紙,是老廚子,就是我們落魄山的大管家親手打造,送給我的文房清供。這位朱先生,是真正的博學多才,妙語連珠。他說有書不讀,便是低了天分。他還說過一句,我們這輩子的慧根,是上輩子讀書而來,下輩子的智慧,是這輩子讀書而去。朱先生又說
了,讀書分書本內外,卻也不必非要盯著書上的文字,看人看事,多想多問,也是讀書。”
李睦州深以為然,“確實是此理,朱先生幾句話,大有禪機,深具道意。”難怪先前路過那棟好像從不關門的宅子,就見那位老先生在堂屋作畫,繪一幅水墨荷花,將極長卻極窄的一張宣紙鋪在桌上,再讓那道號景清的青衣小童拖拽宣
紙,一枝墨荷,梗長丈余,一筆到底
神完氣足,酣暢淋漓。
李睦州本就是精通丹青的此道高手,見此場景,也要佩服不已。
仙尉是走慣了江湖的,假道士,真江湖,便笑道“李道長能這么評價,也差不多哪里去。”
李睦州問道“這里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