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觀主笑而不言。
陳平安立即明了,純屬手癢,正大光明打他一巴掌。
老觀主收斂笑意,說道“比如小陌,白景,不光是他們境界比你高,兩人尤其命硬,否則也活不了萬年光陰,所以你是如何推也推不動的。”
謝狗問道“碧霄道友傳你口訣了沒有”
陳平安點點頭,“傳了,但是想要轉述道訣,需要耗費大量靈氣不說,人身小天地之內,動靜不小。我就刻在一對方章剩下的邊角料上邊。”
謝狗伸手道“讓我瞅瞅。”
陳平安從袖中摸出那方篆刻道訣內容的隨形章,謝狗接過手,掃了幾眼,丟還給山主。
陳平安放回袖中,問道“門檻比較高,不容易學會”
即便有承載神性的道冠者,作為精研此術的基礎,陳平安只敢說學到了一點皮毛,離著登堂入室的境界,不可以道里計。先前就拿青壤和仙藻幾個小試牛刀了幾回,確實如老觀主所說,依仗雙方懸殊境界,也只能推動些許仙藻,預見了她在心相天地內與蕭形的重逢,僅此這一條線
,數以百計的“仙藻”站在這條金色長線上,脈絡清晰。反觀青壤和豆蔻,就看不長遠。
而范銅和謝三娘,各自出現了十數條蔓延出去的絲線,他們與脈絡,宛如一座祖山與旁支龍脈的關系。
其中兩條相對實在的金色長線,可能就是代表著他們的兩種不同命運,一條直達此地山神廟。
一條卻是蔓延到了當下趙鐵硯、簡繡他們這邊,交纏在一起,好似打了個繩結,最終范、謝夫婦二人,就此身死
所以陳平安才會先選擇親身入局,將他們帶在身邊,再贈送給他們三顆神仙錢,放慢腳步,在此等候他們雙方好像“走龍銜接一處”的景象。
陳平安既在等人也在等事。等著仙,神,鬼,妖,人,他們悉數匯聚在此。先前推衍武夫范銅、女鬼謝氏之時,陳平安看到了一些模糊畫面,例如有一個后來才知名叫儲熹的練氣士,瞧見了那矮小婦人,認出了是一頭漂泊無依的孤魂野鬼,沒什么根腳背景。估計她能夠維持一點靈光不滅,是靠身邊跟著個見色忘命的惡漢,用以補充陽氣。也有一個名叫況夔的修士,靠著家學,略通望氣手段,
其實看出了那女鬼婦人,有幾分由濁轉清的跡象
在那之后,陳平安就沒有再推衍范、謝夫婦的命理走向,畢竟算命一事,不可過于頻繁,容易把命算薄。
謝狗看了眼山主。
平時多聰明一人,想東想西的,渾身都是心眼,咋個一碰到修行事,腦子就不靈光了呢。
陳平安默默嚼著一根撣去泥土的甘草。
他總是這樣,喜歡管閑事。
可能是因為自己太沒有少年氣的關系,他就特別喜歡那種滿身少年氣的人。
記得先前在那合歡山地界的潑墨峰之巔,陳平安跟楔子嶺白茅第一次見面,當時山上還有心懷叵測的鬼祟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