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氣呼呼而來、美滋滋留下的靈飛宮溫大宗師。
如今溫仔細已經很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溫仔細不知道怎么想的,落魄山也沒給他發薪水啊,反而被鄭大風一次次殺熟來著,已經欠了一屁股債。溫仔細竟然“以德報怨”,花了不少心思,精心編撰了一部拳譜,誆騙那些習武的孩子,說是江湖上入門的秘籍,屬于基礎中的基礎,這要是都學不會,說明你們都不是練武的一塊料。
他還與鄭大風建議,讓鶯語峰跟花影峰的兩撥孩子干架,每個月來上兩次群毆,反正有他盯著,至多就是受點皮肉傷,不會傷到根本,到了跳魚山,學到了多少拳,悟出了多少仙法,到底有幾斤幾兩,總要拉出來遛遛看。作為鶯語峰大師傅的鄭大風一一接納,而身為花影峰總教頭的謝狗,對此也沒有異議,只是她在私底下使喚那位甘一般,趕緊幫著八個學啥啥不會、干啥啥不行的孩子,開個小灶,教了幾門速成的身法、仙術。
結果就是花影峰的修道天才們,對上那些下手狠辣且擅長配合的武學天才,輸得一塌糊涂。
大感顏面無光的謝總教頭,就跑出來散心了。
本來只是把去跳魚山打短工,視為一件苦差事的甘棠,直接在花影峰搭建茅屋,不回拜劍臺了。
鄭大風親自下廚,擺了三桌慶功宴,問他們痛打練氣士,爽不爽溫仔細則提醒他們要勝不驕敗不
餒,故意將“敗不餒”咬字極重。惹得孩子們哈哈大笑。鄭大風與溫兄弟推杯換盞,說能夠大獲全勝,一半功勞要歸溫兄弟。原來這場看似玩笑打鬧的對陣,溫仔細極為用心,事先幫忙繪制精確地圖,設置埋伏地點,如何誘敵深入、何時何人何地展開包抄都用上兵法了。
看來溫大宗師在落魄山待得挺開心啊。
其實當時在慶功宴上,鄭大風還提出了一點瑕疵,覺得他們差了點演技,說要知道在你們這個歲數的時候,咱們山主就已經如何如何。
屋檐下坐滿少年少女的兩張桌子,霎時間鴉雀無聲。一個個豎起耳朵,低頭吃飯。
關鍵是門口蹲著個白發童子,正在奮筆疾書,某年某月某日,跳魚山武把頭鄭大風,對山主提出了公開贊揚,原文如下
鄭大風笑容尷尬,故作鎮定,大手一揮,哈,喝酒喝酒,吃肉吃肉。
強顏歡笑,鄭大風喊了聲箜篌妹子,想要拉攏一二。白發童子站起身,收起紙筆,呸了一聲,罵了句惡心帶著證據揚長而去。
帶著謝狗一起進入云巖國地界,走得不快不慢,一路好景,山清水秀,柳腴花茂。
路過一座暫時無主的荒廢荷塘,熏風清涼,荷葉亭亭,想來舊時節,曾經遮卻美人腰。
相信桐葉洲這塊土地上的少年少女,都會越來越漂亮的。
有些人。
小心翼翼走在世道上,辛苦討好這個世界。
我們都很害
怕會傷害到這個世界里的人們。
魚鱗渡的一間蒼蠅館子里邊,有個眉心有紅痣的白衣少年,與扎丸子頭發髻的年輕女子,正在同桌吃宵夜,點了一份烤魚,再要了兩斤散裝的土釀薏酒。少年沒個正形,蹲在長凳上,手持酒杯,念念叨叨,碎嘴個不停。那女子卻是頗有氣度,細嚼慢咽,沉默寡言,只是聽那薏酒與美食都堵不住嘴的少年一味絮叨。
而那少年扯閑天的內容,口氣比天還大,這就跟市井酒樓,桌上聊著動輒幾百萬銀子的買賣差不多。
“皚皚洲的劉財神,跟商家老祖的范先生,其實雙方所走的道路,本身沒有高下之分。一個道在散錢,一個道在聚錢,都在人和的范疇之內。”
“傳聞每一顆雪花錢的鑄造和開銷,都烙印著劉財神的一絲心念。當然只是傳聞了。如果這是真相,也太嚇人了。”
“劉財神如何合道,何時何地合道,文廟是管不著的。范先生就棋差一著了,沒法子,禮圣規矩重吶,畢竟諸子百家都歸他管。”
“先前范先生在寶瓶洲大把大把撒錢,便是商家一種微妙的試探,準確說來,是商家的一種勘驗手段,當然,我們不必懷疑范先生的初衷和用心,他自然是心向浩然的,他自己看待錢財的態度,更是超然物外的。但是扛不住禮圣焉兒壞,范先生和商家散錢無數,幾乎將半數家底都搬出來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