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狗心領神會,她沉睡萬年,而火龍真人也一向以睡功名動天下。
人心復雜的世道上邊,遇見幾個想法簡單的人,宛如好酒者遇見美酒。
謝狗咧嘴笑道“老真人,如果萬年之前在道上相遇,我們一定可以成為要好的朋友。”
火龍真人捻須道“同感。”
謝狗說道“老真人接下來是要”
火龍真人笑道“重返蠻荒,找幾個真正能打的,切磋切磋道法。”
因為陳平安和謝狗登船的時候,沒有刻意隱藏蹤跡,云巖國在魚鱗渡這邊安插的耳目,不敢掉以輕心,立即通知朝廷。
云巖國疆域再小,仍然有一小撮本土煉氣士,渡口岸邊一處私宅書樓的頂樓廊道內,有一伙少年少女遠眺那艘桐蔭渡船。他們平日里無事可做,就是盯著整座魚鱗渡的動靜,不怕無事可做,就怕外鄉仙師跟本地人氏起糾紛,聽說禮部尚書每天都在提心吊膽,隔三岔五都要去寺廟燒
香。所幸迄今為止,京畿地界還沒有鬧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爛攤子,就是皇帝老爺和一大幫皇親國戚,愈發憧憬某人來此做客,與他見上一面。不過說來好玩,起先云巖國皇帝陛下,京城里邊來了個金丹地仙,就要親自設宴款待,之后是元嬰才行,金丹不夠看了,再往后就變成了上五境的玉璞,如今更
是甚至聽說來個仙人,皇帝陛下好像都提不起興致,畢竟連那道號青秘的飛升境,都見過面了。
有個濃眉大眼的少年盤腿而坐,橫劍在膝,皺眉問道“是他嗎”
旁邊一個眉眼冷清的苗條少女,她翹首以望渡船放心,“不好說。”之前他們得到一個來自朝廷刑部的機密消息,青萍劍宗的上宗宗主親臨桐葉洲,米大劍仙很快就建功,找到了那幾個濫殺無辜的蠻荒妖族余孽,風波四起的大瀆
開鑿一事,終于可以順利進行下去了。如果沒有這條關鍵線索,他們幾個都不會將貂帽少女身邊的青衫男子,與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隱官聯系在一起。
少年是云巖國唯一一位本土劍修,修道心境難免有幾分自得,如今眼界一開,便覺壓力驟增,平日里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京城內滿大街的奇人異士,曾經認為畢生追求所在的地仙算什么,這讓少年劍修近期仿佛是修煉閉口禪似的。
如果桐葉洲還是幾十年前的那座桐葉洲,以他的修道資質和劍修身份,不出意外的話,本該去往某座宗字頭仙府深造了。
少年心情郁郁,低聲道“那些修道有成的家伙,路過咱們云巖國,對他們這些人物來說,會不會就像路過一個螞蟻窩”
以前的桐葉洲,消息閉塞,煉氣士往往眼高于頂,對外界根本不感興趣,如今天變,便由不得他們繼續關起門來自高自大。少女聞言錯愕,將投向魚鱗渡渡船的視線收回,柔聲道“種翠,那些個外鄉的宗門也好,用化名云游至此的陸地神仙也罷,面對這些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我們
敬而遠之就是了。
名為種翠的少年喃喃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因為他不太相信青萍劍宗是個開善堂的山上門派。世間真有這種修道人,如此在意身外世道的好壞
怕就怕有朝一日,青萍劍宗在桐葉洲站穩腳跟,大瀆沿岸諸國,悉數淪為那座仙府的傀儡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