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起身結賬,離開了館子,結果很快就發現外邊巷子情況的不同尋常。一條不寬的巷子,大致分出了三個“小山頭”,最前邊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中年男子,腰懸龍紋玉佩。身邊站著兩位氣勢威嚴的老人,一位面白無須,雙手插袖,習慣性低頭彎腰。另外一人高冠古貌,滿身道氣,眼神凌厲。之后是七八個官氣很重、年齡懸殊的男人,他們皆穿便服。再往后臨近小巷轉角路口,都是身材魁梧
、佩戴朝廷制式刀劍的青壯男子,月色下,其中有人袖口微微露出內穿甲胄的光亮。
離開的館子的那伙人,見此景象,只得轉身從巷子另外道路走去,腳步不快。
他們還沒有離開巷子,隊伍中便有一位女子激動萬分,顫聲道“我認出有兩位國公爺都在巷子里。”
另外那位女子則神采奕奕,壓低嗓音說道“好像還有禮部尚書大人。”
至于幾位煉氣士,則以心聲交流,“中年男人身邊站著的,好像是那位云巖國新任國師。”
“如此說來,是皇帝親臨此地”
“總不能是等人真要如此,奇了怪哉,如今誰能有這么大的牌面”
“難道是玉圭宗的韋瀅宗主”
“韋大劍仙這么閑,跟我們在一個館子里吃火鍋”
“是青萍劍宗的那位崔宗主不對啊,聽說那位宗主是駐顏有術的少年容貌,喜好身穿白衣來著。”
反正他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店內,陳平安看似隨意問道“范銅,你們是想在山下某份差事,比如在某個小國官府里邊撈個鐵飯碗,還是去山上,找個適合修道的仙家門派。”
范銅大大咧咧說道“挑啥,肯定都行啊,問題是誰肯收咱們吶,陳仙師,對吧”
謝三娘想了想,說道“陳仙師,說心里話,我們還是想去山上尋一份仙家緣法。”
陳平安點點頭,“明白了。”
站起身,陳平安抱拳告辭,笑道“酒足飯飽,山高水長,有緣再會。”
陳平安伸手虛按示意不用矯情起身送行了,“這么熟了,都別客套。”
范銅想起一件事,剛要開口,提醒陳仙師忘了掏錢,說好了我們請客你結賬的,就被婦人一腳踩在鞋背上,給她狠狠瞪了眼。
漢子有點摸不著頭腦,陳仙師又不缺這幾個錢,這次他請客,下次咱們再請回去唄,陳仙師都說了,都是熟人不矯情。
寂靜小巷中。
走在隊伍最后的一個京城當地女子,鬼使神差,轉頭望向巷中。
她混跡風月場多年,什么風光、什么富貴氣焰沒見識過,可還是瞧見了讓她畢生難忘、匪夷所思的一幕。記得先前由于是鄰座,她與隔壁桌最后一個落座的男人,便剛好背對而坐,有次她給那幾位仙師敬酒的時候,便覺得座位狹窄,她就想要提醒后邊那人,能不能
往他酒桌那邊靠一靠,只是她敬完酒再回頭,發現那男人已經主動挪了挪長凳。
但是,當館子走出那位窮酸青衫男子,巷中的中年男人便開始作揖行禮,與此同時,所有人或稽首或低頭彎腰,依稀有鐵甲錚錚作響。
丹井派掌律趙鐵硯,是個洞府境煉氣士。百余年的道齡,漢子身材矮小,目露精光。布衣草鞋,腰別一枝銘刻雷部符箓的鐵锏。趙鐵硯他們這一行練氣士到了云巖國京城,就跟溪澗小雜魚入了龍潭,沒有掀起半點波瀾,不似在那偏遠小國地界,還能被稱呼幾聲神仙。趙鐵硯在這邊,有一處師門產業,就在魚鱗渡開了一間雜貨鋪子,七彎八拐,不容易找,得問路。要問生意如何,估計還不如附近那個賣烤魚的夜宵館子。趙鐵硯見著了愁眉不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