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相逢,話不投機,道不相契,或就此別過,或打生打死,都很爽利。若是投緣,三言兩語,便可托付性命。姜赦抽回那桿長槍,抖了個槍花,隨便震散那些殘留的神道氣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姜赦,道號元神。我那婆姨,叫五言,道號陸地仙。她與白景關系很好,
緣起于道號,不打不相識。”陳平安胸口處的窟窿自行縫補,一雙金色眼眸,死死盯著這位氣勢渾然一變的兵家初祖,微笑道“那我也與前輩介紹一二,姓陳名平安,祖籍大驪龍泉,道場落
魄山,化名曹沫,竇,陳好人,預備了個道號無敵手,打算以后走別處江湖再用。”
姜赦笑了笑,是神性使然,還是這小子本來面貌,就如此活潑姜赦眼角余光瞥向一處,“兩處秘境,連你這尊道外身的棲息之地都一覽無余,殺手锏都被迫顯露出來了,竟然還有閑心,護著那處道場咦,還是個正經道士
看架勢,觀其道氣流轉,是于玄一脈的徒子徒孫”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陳平安左手負后,右手握拳,手指輕輕搓動掌心,“何況直覺告訴自己,好像沒到需要豁出性命不要的時候。”
“獅子搏兔當用全力,沒必要鈍刀割肉,漸次剝削敵方實力。前輩真要殺我,必然一擊斃命,速速得手就走。”
“前輩,這座天地也被你的合道,給牽連得稀爛了,我如今道心也看得差不多了,現在是不是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終于順利收回全部武運,男人神采奕奕,自言自語道“繡虎崔瀺,你幫我省去好大麻煩。承情”
浩然兵家祖庭的大殿祠廟里邊,那個姓姜的,高居武廟主位,吃了神道香火近萬年光陰,其實沒有那么好對付。
他總不能一路打上山去,拆了那座武廟。
白景有意無意,沒有給那叫劉羨陽的年輕劍仙解釋,萬年之前為何人間十四境道士那般神通廣大,玄妙只在“香火道果”四字。
如今世道人心蕪雜,各大祠廟所敬之香幾乎只為己,何來純粹一說,更何談萬千裊裊香火匯聚一縷,結出一顆顆無上道果來
姜赦這尊兵家初祖,如今跟武廟和祖庭的關系,有點微妙。
某種意義上,姜赦是被架空了。天下武運,屬于名予實不予。
這就是一道防止洪水決堤的大壩,防止萬年刑期一滿,姜赦一現世,就等于立即完全掌控了小半座人間。姜赦到不還不至于小心眼到抱怨此事,腹誹幾句。換成他是三教祖師的話,設身處地,當年都要斬草除根,什么功過不相抵,關上一萬年直接徹徹底底打死,
永絕后患才對。
青冥天下那邊的兩份,白玉京,準確說來,就是二掌教余斗沒有阻攔此事。
明知他到了自家地盤,余斗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只是帶著那幫歷史上的名將“道官”,忙自己的。
余斗反而事先通知那座藕神祠,算是下了一道白玉京法旨,意思半點不含糊。理當物歸原主,若是不愿交出,記得后果自負。
若是余斗早出現個三千年,遠古天下十豪和四位候補,估計就要至少多出一位候補了。
當年所謂候補,小夫子和三山九侯先生幾個,并非他們道力不濟,而是有些事,屬于先到先有,先占先得,此物是謂人間功德。
而那十位躋身豪杰之列的道士,相互間也無名次高下之分。當初確實就沒誰在意這個,上士得道,死則死矣,還計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