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陸臺的大道根本,總好過昔年摯友,不得不兵戎相見,必須分出個你死我活。
哪怕搶先一步,肯定機會渺茫,可總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鄒子穩穩當當布置出個嶄新的問心局。
劉羨陽教了陳平安那門劍術,桐葉洲青壤在內幾個蠻荒妖族修士,哪怕足夠小心,從來閑聊,連“陳平安”這個名字都不提及,依舊著了道。流彩跟隨劍修元白進入正陽山、落腳對雪峰之前,她肯定就施展了障眼法,遮蔽了真容。陳平安這門劍術的效果大打折扣,但不能說沒有半點機會,可惜幽人不
寐。
原來真人無夢。
非是陳平安自夸,若說這輩子遇到的對手,有幾個是省油的燈還真就不怕碰到所謂的強敵,畢竟還是見過一些世面的。
怕就怕,這場避無可避、逃不可逃的問劍,鄒子精心設置的算計,不必在劍術上。在心即可。
例如陳平安過了飛升這道大關隘,再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嘗試合道,躋身玄之又玄的十四境,就要取回所有本命瓷碎片,補全魂魄,無一絲一毫的缺漏。
怕就怕“劍修劉材”既是陸臺的一副陽神身外身,又是陳平安那片瓷器所煉化、塑造而成,早已與魂魄融合為一
殺劉材就等于殺陸臺,殺不殺
若是陸臺不愿陳平安為難,選擇主動讓道,那陸臺就得自行兵解。
可問題是陸臺如此做了,當真是幫了陳平安
合道一事,首先要找出一條前所未有的大道,傳言亦有一道心關要過。容易過的非常容易,難過的也會極其難過。
又比如,鄒子有更多的布置,只殺一人便可利濟天下,你陳平安殺不殺
昔年游學路上,少年穿草鞋,咬緊牙關,心心念念,追求無錯。
同樣的人生際遇,得過且過的,將錯就錯的,破罐子破摔的,大有人在,何其多也。
他覺得這個世道有太多不對的地方,需要有人去認錯,糾錯,修正,完善。
少年心性單純,于苦難人生之中,始終將自己保護得很好,殊為不易。
誤以為無錯只是起始,殊不知無錯才是終點。既高且明的在天神靈,尚且受限于自身位置,不敢說自己真正無錯。要保護好李寶瓶、李槐那些孩子,就肯任勞任怨,一路多看多想,力求方方面面,不出紕漏。想見心儀的姑娘,說去也就去了。要為尊重的齊先生走一趟江湖,
千山萬水,也就邊走邊看了。
這算不算是陸沉所謂的一種目擊道存
裴感慨一句,“他是自由的。”
“鄒先生以為然”停頓片刻,裴說道“我很羨慕這種人。”
鄒子說道“我還好,談不上如何羨慕。”
陸臺聞言差點脫口而出,本想罵一句裴老兒放你娘的屁。
可是陸臺深知兩位傳道人的脾氣,自己的胡攪蠻纏并無任何意義,只會讓這場重逢,變得更無意思,毫無意義。
真正的原因則是裴此語,“自由”二字,可謂最知陳平安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