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一句勸,關不住它的。這場拔河,結果早定,掙扎無益,不如認輸輸一半。神性得以完全舒展,何嘗不是一種自由。”
“斗法就斗法,道友莫要聒噪。”
不知何時,陳平安作道士裝束,頭戴一頂蓮花冠,身穿青紗道袍,左手捧一把雪白拂塵,右手托起一盞袖珍仿白玉京寶塔。
滿身道氣濃稠如實質,有耀眼的黃紫光彩,身后現日月二輪光輪寶相。
終于開口言語,卻是調侃姜赦一句。
在那“道士”陳平安手心懸空的仿造之物,一座白玉京,五城十二樓,各有一縷縷纖細寶光流轉,還有一粒粒泛起陣陣道韻光亮的綠書秘笈。姜赦聞言頓時氣笑不已,視野中,湖心處有碧綠琉璃攢尖亭,走出一位好似煮酒待客的白衣劍客,提劍出了亭子,豪邁笑言一句“好漢身手了得,報上名號,與我
喝過酒,該你上山聚義。”
姜赦只覺莫名其妙,也不與之廢話半句,身形前掠,提起一槍,便將擋在路上的劍客幻象給當場攮碎。
說是幻象,卻只是姜赦看來,若是一般的江湖宗師,止境武夫對上了,說不得就要費去氣力無數才能將其擊敗。
姜赦很快就想通其中關節,不以為然道“憑空想象而出的十一境武夫,不堪大用。”
道士陳平安微笑道“恁多話,白白減了高人風范。道友多學學我,早早悟透了保全精神的至理。”
朝姜赦那邊一揮拂塵,道士撂下一句,“你這等暴虐之輩,悖逆大道之徒,還敢逞兇,乖乖受死。”
姜赦啞然失笑,若說朝他遞拳是認祖歸宗,那么你小子施展這門陰兵過境的神通,這是鐵了心要改姓姜了只見湖面上排兵布陣,粗略估算攢簇有數以十萬計的陰兵鬼物,各自結陣,立起一桿桿大纛,有為首大將或披甲執銳,或坐鎮軍帳。一時間湖上陰兵鐵甲錚錚,馬蹄陣陣,鼓聲如雷,直沖云霄。殺伐之氣紛紛凝聚,在空中凝為一塊塊厚重黑云。各座浮空如墨一般的云海之上,猶有披寶甲的神兵力士如蝗如蟻聚集,不計
其數,
姜赦提搶徑直走入涼亭,竟是半點不疑心,將那壺滾燙溫酒一飲而盡,抹了抹嘴,點點頭,好酒。
隨手丟了酒壺,走出涼亭,姜赦淡然道“陣斬。”
如果說先前姜赦持槍破陣,是那一力降十會的武夫路數。
那么這一下便是名副其實的言出法隨,“陣斬”二字,如天雷滾滾,遍布天地,湖上陰兵與那云中神將,百萬之數,無一漏網。
頃刻間悉數被分尸。天地間濃煙滾滾,哀嚎遍野,細聽之下,似有無數婦人哀怨嗚咽此起彼伏。
姜赦置若罔聞,用兵之人,豈會在意這些風吹就散的塵埃。若無鐵石心腸便用兵,一顆道心早就不堪重負。
“道友且停步,不妨抽空觀書。”
那道士抖動袖子,攤開一幅歷史長卷,處處是那廝殺的新鮮戰場或是死氣沉沉的古戰場遺址。
顯化出一卷“兵書”之余,陳平安再將那手中拂塵輕輕拋向姜赦。
一把拂塵驀然散開,化作無數條因果長線,主動裹纏住那尊兵家初祖一直不顯的法相身軀。
每一根繩線之上皆有萬千厲鬼亡魂。
姜赦微微皺眉,臉色到底是沒有那般胸有成竹了,道“不入流的邪魔外道,也敢奢望侵蝕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