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陽氣笑道:“我就奇了怪了,當年就數你最悶葫蘆,一天到晚話都不多,后來哪來的那么多道理好講,一趟趟遠游路上,你不撿錢,只撿道理啊?”
陳平安點頭笑道:“道理比錢好撿多了。”
劉羨陽身體后仰,雙手搭在椅把手上邊,就朝陳平安踹去一腳,沒好氣道:“滿地都是,見者有份,恕不奉還,是吧?既然這么財迷,跟姜赦打了一架,怎么不見你撈著點好?撿著啥道理了?”
陳平安伸手拍了拍長袍,也不惱。
小陌愈發佩服劉宗主,果然如老秀才心聲所說,只要有劉羨陽在旁邊,你家公子的天,就塌不下來。
崔東山轉頭朝廊道那邊喊道:“姜副山主,約好了的啊,以后要多掙錢!再不能望錢興嘆了。”
姜尚真悶悶不樂,無精打采,自個兒躺在廊道那邊裝死。先前提起的掙錢心氣,此刻全無,自有理由,我又不去招惹于玄或是劉聚寶。周首席跟個怨婦似的,躺地上長吁短嘆。
原來崔東山他們幾個合伙擺了他一道。崔宗主先前信誓旦旦,說是于情于理都該鼎力舉薦自家好兄弟官升一級,當那副山主,卻沒有說是落魄山還是青萍劍宗祖山的副山主!
姜尚真哪里想到崔宗主的挖墻腳,到了如此不擇手段的地步。
難怪謝狗那么殷勤,他要是當了青萍劍宗的副山主,首席供奉位置一樣空缺出來。
既然落魄山的副山主是當不上了,那就找補找補?
恰好姜赦將老秀才送走,來到廊道這邊,坐在長椅上,雙臂環胸,斜眼那個據說道號是崩了的家伙。
姜尚真坐起身,厚著臉皮試探性問道:“前輩,之前說要當面送我一樁天大的機緣,還作數嗎?”
姜赦似笑非笑道:“不是說了過時不候?莫非崩了真君聽不懂人話?”
姜尚真輸人不輸陣,嘿嘿道:“你才崩了呢。”
姜赦卻不以為意,盯著姜尚真,眼神復雜,感慨說道:“像,真像。”
姜尚真被瞧得毛骨悚然,更被這句話說得背脊生寒,心思急轉,咋的,自己是這廝的私生子轉世?
那自己跟裴錢的輩分怎么算?同父異母的兄妹?!
姜尚真霎時間道心不穩,裴錢不認,老子也不認!
姜赦看似岔開話題,說道:“兵家二祖的事跡,你小子聽過沒有?”
姜尚真搖頭道:“管這些遠在天邊的閑事做什么。”
姜赦冷笑道:“‘遠在天邊’后邊跟著什么?近在眼前!”
姜尚真聞言既松了口氣,又提心吊膽起來,震驚道:“我?!”
姜赦問道:“換成你是姜赦,出山的頭幾件事里邊,會不會尋找兵家二祖的蹤跡?看看能不能摒棄前嫌,共襄盛舉?”
“你再猜猜看,當初建議我聽從三教祖師的意思,先名正言順占據一座天下,大大方方立教稱祖,再暗中圖謀大業的,此人是誰?”
“姜某人又為何獨獨對你青眼相加,要當面送出一樁機緣?”
“那場架,寧姚殺心重很好理解,你呢?為何總想要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聽到這里,姜尚真目瞪口呆,越聽越覺著合情合理啊。
姜尚真如臨大敵,崔老弟說得對,姜祖師畫餅功夫,天下第一!自己得悠著點。
姜赦說道:“先前我跟鄭先生散步,聊到此事,他為我泄露了不少天機。這位兵家二祖,不是‘萬’字輩分的道士,都會覺得陌生。她一向野心勃勃,可惜與我下場相似,都落了個‘共斬’的地步,不過他相對略好幾分,由一魄占據肉身,保持一點靈光真性,為主。其余三魂六魄,為輔,被分散到浩然和青冥兩座天下的九座福地當中。浩然天下這邊,由文廟和各洲兵家祖庭負責共同看押,將每一世的“履歷”記錄在冊。青冥天下那邊,白玉京一城一樓盯得更緊。”
姜赦冷笑道:“其中之一,就有你的摯友,桐葉洲劍修陸舫,藕花福地鳥瞰峰,呵呵,鳥瞰峰,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果然還是喜歡居高臨下。”
“再就是一場福地飛升導致山河破碎的刑官豪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