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平安拜托邵云巖一事,給了一張紙,天材地寶都與“文運”有關,請他幫忙購買,不用考慮價格實惠與否。
早就開始考慮暖樹的“走水化蛟”一事。不過暖樹的大道根腳,與御江水蛇出身的陳靈均不一樣,她是純陽呂喦昔年為了護書而在梁柱之上畫符所成。
先前到處買書、借字再煉字,陳平安極為用心,比如跟中岳晉青、舊錢塘長曹涌都有請求,為的就是打造出一條水運江河,再加上呂喦贈予暖樹的符箓,陳平安自認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只等哪天暖樹自己說想要破境了,陳平安就會幫她護道“走江”一趟,跟陳靈均在那北俱蘆洲大瀆走水自然不同,暖樹走江,從頭到尾,但凡有那么一丁點兒的波折,都算陳平安這個山主老爺的失誤!
結果跟姜赦這一場架,別的大道折損,他都認了,唯獨此事,惱得陳平安肝兒疼。
這不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好在四下無人。
卻是忘了院中那位道號攖寧的宋云間,他顯然頗為訝異。
陳平安喊來容魚和符箐,說是國師府近期會多出幾個人物,再讓她們給袁化境和宋續來這邊一趟,同時交給符箐一封密信,寄往扶搖洲全椒山的扶搖宗顧璨。
金色光頭小人兒的斜挎包裹里邊,除了將余時務他們幾個抖摟出來,還有一枚相伴多年的養劍葫,當下“姜壺”里邊溫養著初一,十五兩把飛劍。
如今人身天地混沌一片,雖說勉強“開竅如天之一目”,但是維持這份氣象就已經殊為不易,分出心神芥子一粒都要小心再小心,早就熟能生巧的煉物一事都要先練手,陳平安才敢去嘗試煉化兩方新舊國師印章。
負責打造一座座幻象天地的余時務幾個,先前自然是能夠察覺到那份天地歸于混沌的驚駭異象,不說還在琢磨如何從這座牢籠脫困的豆蔻,她如何心有不甘,當時便是余時務都覺絕望,反而是蕭形最為鎮靜,渾然無懼,生死置之度外,她只是坐在那條神道臺階上,神色輕松,抬手輕輕拍打膝蓋,輕輕哼唱鄉謠,等著天崩地裂。
陳平安一揮袖子,將余時務他們從袖里乾坤小天地中甩出。
他們各自感慨,余時務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打量起四周景象,書房模樣。
廚娘于磬下意識伸手擋住光線,喃喃低語,終于重見天日了。
仙藻與那劍修豆蔻,對視一眼,各自狐疑,莫非隱官難得發善心一次,咱們這是出來放風了?
唯有蕭形率先挪步,百無禁忌,好在她沒有徑直跨出門檻去那庭院。
陳平安本想詢問羅敷媚到哪里了,思量片刻,還是讓謝狗去將她直接帶來此地。
袁化境跟宋續剛到國師府,謝狗很快就將羅敷媚從一艘渡船上邊抓過來。
羅敷媚暈頭轉向,到了這處陌生的庭院,卻發現桃樹下邊站著個眉眼細長的漂亮女子。
幾方人都站在書房里邊。
陳平安先給他們介紹了符箐的身份,說道:“宋續,袁化境,還有羅敷媚,你們陪著符箐去往云霄王朝,聯系上蘇瑯,一起幫助符箐恢復國祚,登基稱帝。你們同時負責跟刑部趙繇一起,負責勘察、評計周邊十數國的大驪諜子、死間,再將那些膽敢兩邊通吃的貨色都篩掉,具體如何處置,按照刑部規矩走。”
云霄王朝繼承了舊白霜王朝大致十之七八的山川版圖,但是位于舊白霜境內的靈飛觀,如今卻不在云霄王朝,靈飛觀先是由觀升宮,成為宗字頭仙家,隨后天君曹溶,陸沉嫡傳弟子之一,出山遠游,在北俱蘆洲和皚皚洲之間的海域,躋身飛升境。
這讓云霄王朝朝野上下扼腕痛惜不已。
陳平安望向宋續,說道:“如果需要更多的人手,帶往南邊,你們自己隨便挑人,韓晝錦他們幾個也由你們自己安排、分配。我會給你們寫一道國師府手諭,兵部刑部會放人的。對了,邱國京城那邊名叫黃階的諜子,刑部勘磨司那邊已經審過了,確實是邱國劉文進一手栽培起來的,你們帶上他,準許戴罪立功。”
蘇瑯前不久奉刑部令,剛剛在云霄王朝的陪都,也就是白霜王朝的舊都城內,建立了一個江湖門派,暫時名聲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