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在桐葉洲打造出一條百花之瀆,花神們都極為支持。
她們對那位新任大驪國師都是不吝溢美之詞,齊芳當然將陳平安自稱是丑話說在前頭的那場“潑冷水”,稍加潤色一番,齊芳卻也絕對不敢只字不提。比如“年關”一事就略過了,但是齊芳又自行添補了一番措辭,甚至要比陳平安更為疾言厲色。所幸這些福地花神命格都很高的女子,與外界都是經常打交道的,她們俱是心領神會,明白一個由不得她們不去理解透徹的道理,將來跟大驪王朝一起做事,不管是在大驪本土國境,還是在桐葉洲大瀆兩岸,跟中土神洲山下王朝、強國是截然不同的。
一位命主花神心情大好,揉了揉身邊鳳仙花神的腦袋,表揚一句,“真是一員福將。”
吳睬豎起大拇指,停頓片刻,見沒誰阻攔,哈哈笑道,“頂呱呱。”
捻芯去了趟火神廟,再返回花神廟,這位縫衣人從封姨那邊帶回一個好消息,封姨說既然陳國師都無異議了,那她就祝賀百花福地在兩洲之地都遂愿了。捻芯從頭到尾,也沒有提那枚彩色繩結的事情,何時何地歸還,她都沒提。齊芳這位花主都沒詢問此事,其余命主花神和十二月花神們自然就不敢隨便開口。
等到捻芯離開花神廟,齊芳沉默片刻,展顏笑道:“盡人事聽天命,不管是我們完成第一個承諾之后物歸原主,還是當真打造出一條百花之瀆再歸還繩結,我們都可以等,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諸位姐姐妹妹,懇請耐心些,相信陳國師……”
就在此時,天地間,宛如一場重新迎春的百花齊放,奇光異彩映徹人間,種種鮮花如大道顯化大地山河,真是萬艷同春。
一條條精魄便是一條條花路,來了大驪京城的花神廟,去了中土神洲的百花福地,各自尋找主人。
花神廟內,齊芳領著一眾淚眼朦朧的高位花神,快步走出屋子,來到庭院,撤了障眼法,紛紛施了個萬福,使了一樁福地秘傳的心法,各自點燃一炷心香,與那個男人由衷道謝。
始終守在一側廂房內的廟祝葉嫚,這一刻終于知道她們是誰了。
她攏了攏錦衣領口,大概也猜出那位自稱姓陳的貴客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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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分別是南薰坊和科甲巷的千步廊,雖非禁地,但是京城老百姓都不會往這邊湊,今天路上走著三位道士,便有些引人注目,
其中一個老道士還逮住個青年官員,詢問怎么去國師府,原本腳步匆匆的官員便停下來,笑著幫忙指路。
老道士與他道了聲謝,順便說了句看你面相定然官運亨通的漂亮話。年輕人雖然不信這些,卻也是笑臉更濃,就當討個好彩頭。
年輕人重新腳步匆匆趕路,他得去往戶部衙署那邊哭窮,上次的法子不管用,又想了個新招。
三位要拜訪國師府的道人,正是龍虎山外姓天師梁爽,自號臭椿道人的岳國符,小道童黃裳。
臭椿道人只是會些粗淺的科儀軌范,自家宗門里邊,倒是有幾個徒子徒孫,精通相面批字。
一路進了國師府后院,梁爽見著了站在臺階底部等候的陳平安,關系熟絡,就不必稽首行禮了,老真人撫須笑道:“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陳道友,又見面了。”
陳平安拱手笑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真人,恭喜恭喜。”
梁爽輕輕嘆息一聲,百感交集,“若非道友相助,貧道豈能遂愿。”
陳平安說道:“天助克己者。”
梁爽抬頭看了眼天,點頭笑道:“天公何其大力,響答人間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