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真同樣身處幻境當中,湖水如鏡面,姜尚真雙腳觸及平鏡,一圈圈漣漪往外擴散,遠處四座島嶼之巔,懸停有四張碧綠顏色的符箓,竟然是于玄鎖劍符的某種旁支?以早年寶瓶洲修士的底蘊,尤其是書簡湖的野修,可買不著這種有價無市的好東西,除非是神誥宗、云林姜氏這樣的名門正派、豪閥望族,才有機會珍藏幾張,是劉老成自己仿的?
四張仿冒鎖劍符,材質參差不齊,畫符“筆意”有高下之別,符箓蘊含神意也有強弱之分。姜尚真見過劉老成的字跡,再看那鳥蟲篆的勾畫,云紋的起伏,確是劉老成的親筆無疑,都可證明劉老成確是一位隱藏符箓修士的事實。
姜尚真不著急破陣,雙指并攏,在身前輕輕一劃,從一處本命竅穴處拽出了一截柳葉,砸了好多的神仙錢,再加上一些秘術手段,它已經無限趨于一片完整柳葉了,姜尚真雙指豎起,輕輕搖晃,柳葉縈繞旋轉起來,喂喂喂了幾聲,“崔老弟,聽得見么。”
“聽不見啊,周兄聽得見么。”
“我也聽不見啊。”
“這么巧啊,真是好心有靈犀的兄弟。”
“劉蛻只是派了一副陽神來這邊對付劉老成,行不行啊?劉老成別的都還說,他是幾千年以來,寶瓶洲第一位上五境野修,身負氣運,跟這種人打架斗法,很棘手的。可別陰溝里翻船,害得劉蛻升境又跌境。”
“比氣運?忘了劉蛻是幫助扶搖洲‘天荒解’的修士了?在寶瓶洲,劉蛻有衰減,劉老成有加成,大體上,剛好打個平手。”
“劉蛻這種個性,我很中意啊。以后顧璨跟他爭搶一洲道主的身份,咱們幫誰?”
扶搖洲山上山下都是好勇斗狠的風俗,桐葉洲的中五境修士是跑光了,扶搖洲卻是幾乎打光了。
“簡單啊,咱們哥倆兩頭押注,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你幫劉蛻,我幫顧璨。”
“我謝謝你啊。”
他們幾乎同時破陣離開幻境,劉蛻那副陽神身外身獨自坐在桌旁喝酒,忍了忍,沒憋住,往酒杯里吐出一口血水。
整條胳膊都成了焦炭,僅僅是舉杯的動作,便有灰燼簌簌飄落,劉蛻臉上有點掛不住,實在是丟人現眼。
姜尚真疑惑道:“劉老成人呢,化作劫灰啦?”
劉蛻神色陰狠,罵了一句娘,說道:“在京畿邊緣,已經被我真身追上了,放心,跑不了。”
一些個山上攻伐手段,再稀奇古怪,匪夷所思,劉蛻還能對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論壓箱底的手段,劉蛻何曾少了。
只是那劉老成故意擺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祭出一件本命寶物,勢必將大驪京城花神廟地界夷為平地,至于死傷如何,他劉老成命都要沒了,還顧及這個作甚,總要讓劉蛻吃不了兜著走,要么去文廟功德林讀書,最次也要讓劉蛻這輩子都別想踏足寶瓶洲。
劉蛻便只好轉攻為守,就只是這么個轉瞬即逝的空當,便給劉老成抓住機會,憑借一門類似立地尸解的旁門“蛻殼”遁法,配合縮地法,竟是連魂魄帶肉身一并走脫了。
崔東山察覺到院內的一股玄妙道韻,一卷袖子將那殘余道意凝為一粒金光,雙指捻動,金光綻放出絲絲縷縷的浩然正氣,崔東山驚訝道:“這都行?好家伙,竟然用歪門邪道的路數,學那儒家圣賢,仿造出了兩個本命字。天才,劉老成真是個天才!一定要好好請教請教。”
劉蛻點點頭,將那杯猩紅酒水一飲而盡,“看路數,是先拆字再合字搗鼓出的本命字,很假,但是管用,被他請神降真出來一文一武兩尊金甲神靈,分別矗立于文廟和武廟道場,好像就是你們大驪王朝家家戶戶張貼的那兩位門神。想來這廝不知何時,偷偷煉化了好些破敗不堪的州縣文廟武廟,雙方聯手,威勢不弱,我確實是大意了,不小心便著了道。”
說到這里,劉蛻強行咽下一口翻涌至喉嚨的鮮血,“他娘的,稍后老子非要活剝了他!”
劉蛻望向他們,“已經是私人恩怨了,你們可別攔著。”
姜尚真笑了笑,沒說什么。
崔東山笑瞇瞇道:“非要攔,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