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成說道:“我們寶瓶洲有個叫李摶景的劍修,他一直覺得譜牒修士跟山澤野修的身份,應該調換一下。”
劉蛻點頭道:“真知灼見。”
路過一個包袱齋,攤主拿起一件青瓷筆洗狀的靈器,吆喝道:“老人家,給你孫兒買件能夠增添文運的法寶,肯定撿漏,絕對有賺!很快就是咱們大驪京城會試了,若是這位俊官兒果真高中,再來這邊賞點利時錢,如何?”
劉老成黑著臉。真是流年不利,處處觸霉頭?劉老成驀然心中一驚,才想起劉蛻是扶搖洲天荒解的人物。
劉蛻無動于衷,只是揮揮手,用嫻熟的大驪官話說道:“我爺爺是個老窮漢,兜里沒錢被你騙。”
那攤主勸說道:“千金難買相逢的緣分,哪有不好商量的價格。”
劉蛻低頭掃了眼攤子的一大堆瓶瓶罐罐、花錢符箓……你娘的,連龍虎山天師劍都有是吧?你怎么不把包袱齋開到天師府門口?
劉蛻不挪步,劉老成只好坐蠟似的站在原地。
劉蛻以心聲說道:“不要覺得我殺不了你,私宅那邊只有一副陽神,又身處京城,確實道力不濟,且束手束腳,殺你不得。但是在外邊的京畿之地,我隨時可以歸攏出竅遠游的陰神,殺你是要費點勁,折損道行不淺,但是絕對不至于讓你逃脫,尤其不會讓你跑到國師府那邊去。你有幾手漂亮的殺手锏,我也有,一方面是不舍得用在你身上罷了,另外一方面,我對你很看好,非常看好,所以才會順坡就驢,由著你逃入京城。至于我劉蛻的這番言語,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你可以隨便猜。”
劉老成說道:“前輩是起了招攬之心?”
劉老成自顧自搖頭道:“但是說實話,我不覺得天謠鄉有什么值得讓我動心的事與物。劉蛻既不可能讓我接任宗主,天謠鄉也無道書、重寶能夠讓我眼饞。”
劉蛻說道:“你不要把話說死了。這世道之兇險,之奇怪,之吊詭,之精彩,可能都要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現在我們天謠鄉終于能夠將整座落寶灘收入囊中了,其中藏著好些我們先前不敢動、也不敢讓外人去動的寶物,如今都可以去大大方方開掘了。又比如流霞洲那邊,我還有一座私人道場的白瓷洞天,內里蘊藏之靈氣、天材地寶,我先前閉關養傷,揮霍掉了半數,但還是足夠支撐一位仙人的證道飛升,穩固境界,精進道力。當然前提得是這個人,可以飛升。”
劉蛻淡然道:“我與寶瓶洲有緣。你也未必不與白瓷洞天無緣。”
那座白瓷洞天,本該是劉蛻預想中的一處合道之地。
劉老成問道:“前輩言下之意,是愿意拿出一座白瓷洞天的里子,換取一位飛升境的面子?”
劉蛻說道:“老話說十賭九輸是對的,所以我這種人,不輕易賭,但是只要上了賭桌,就一定要求個賭大贏大。我和劉老成,除了恰好都姓劉,還有一點,至關重要,我們都是氣運不差的人。我賭的,不止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仙人境劉老成,更是賭一個寶瓶洲首位上五境野修的氣數。”
劉蛻嘆了口氣,當年成功飛升之際,幫助整座扶搖洲破天荒,何等氣盛,只覺得合道一事,別人求而不得,我倒是唾手可得。
結果等到了飛升境巔峰,才知道虛無縹緲的合道一事,真是竹籃打水撈月一般,最是煎熬道心,消磨意氣。
劉蛻說道:“可以不用著急給我答復。但是在陳先生回到書簡湖,歸還宮柳島劉老成那條冬鯽之前,你最好已經做出正確的決定了。”
“你我都是骨子里都是冷的無情之人,跟那些面冷心熱的有情之人,是很難一起走到最后的。”
“如果有了決斷,你就立即舍了譜牒身份,以野修身份進入流霞洲,試試看硬闖一座暫時無主的白瓷洞天,將其占為己有,嘗試證道!也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什么里子面子的,我都要。”
劉蛻有一種直覺,真正的大爭之世,并未以蠻荒妖族的撤離浩然而落幕,錯了,大錯特錯,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