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跟著張風海一起返回青冥天下的閏月峰辛苦,站在山巔,他沒來由想起一首極蒼涼的挽歌詩,豐肌饗螻蟻,妍骸永夷泯。
遠古天庭遺址,新天庭的高位神靈們,補缺成為嶄新五至高之一的“離真”,俯瞰人間,他憤怒道:“不該如此,我所看到的光陰長河從來不曾有過這幅畫面,你可以不用……”
周密臉色陰沉至極,竟是將“離真”幾個悉數吃掉,化為己用,與自身神性合而為一。
唯有火神“阮秀”,暫時吃不掉,算了,不吃也罷,說不定吃了反而更加麻煩。
周密本以為故意挨了一劍,至少對雙方而言,還有大概一兩百年的光陰可以繼續糾纏,沒想到陳平安這個王八蛋……
高臺之上,一直苦苦壓制的神性從未如此舒展。
青衫男人半明半暗的那張臉龐,剎那之間,終于徹底光明清亮起來。
我與我周旋久矣。寧做我!
此時此刻的陳平安不敢看那些長久眷戀的人們,他怕自己后悔,心生畏懼,心有退轉。
只敢看了眼遠在道場的璞山傅德充。看了山神袖中的那本道書。陸沉,就此別過。
蠻荒天下,“陸沉”搖搖頭。不要學我陸沉,千萬千萬不要如此作為!
陳平安,你還年輕,可以犯很多的錯都不用怕,可以做很多的事。有意思,或者有意義,又或者既有意思且有意義。
曾有道士下了明月,去了人間。
也有劍仙離開了人間,要上天。
天地間,恍恍惚惚,以寶瓶洲作為高臺道場,一襲青衫,法相高升,金光無限。
人耶?神耶?
是那個從小就覺得“都是我的錯,我做的不夠好”的泥瓶巷孤兒和少年?
當了多年包袱齋的男人,就像一點一點積攢家當,終于打造出了一座“劍鋪”。
他已經擁有四把本命飛劍:籠中雀,井口月,青萍,北斗。還有了兩把佩劍,夜游,浮萍。
天地一個一。
已登天者,周密。
在地者,陳平安。
各得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