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神臉色尷尬,雙手托住鼎蓋,點點頭,“是我貽笑大方了,瞞不過陳國師。”
陳平安說道:“你就在這邊等著,等到了你先生顧璨是最好,等不到你就別出來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黃花神苦笑道:“陳國師何必與我這種散修一般見識。”
陳平安微笑道:“知不知道當年書簡湖,攏共有幾個玉璞境野修?我不與你一般見識,跟誰一般見識去?田湖君?”
黃花神臉色悲苦,早知道就不來大驪京城湊熱鬧了。與那“先生”顧璨,黃花神內心深處,還不太服輸,只是對上眼前這位,黃花神還真沒有半點較勁的心思。無論心計還是修為,或是手腕,都是敵不過的。
陳平安也不管黃花神,走到崖畔,眺望夜幕中的大驪京城,一國首善之地,人煙稠密之處,自然尤其燈火璀璨。
人間尚未真正迎來太平世道,五座天下的山上,甚至可能會變得更加混亂,但是對與錯,都是人間自己的自由。
下意識去掏出那枚當了很多年酒葫蘆的養劍葫,才發現已經損毀于那場天地通中,陳平安頓時心疼不已,卻也談不上遺憾。
遑遑三十載,書劍兩不成。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不過山中學道人只要長遠看,別說是三十載,就算三百載,甚至是三千載,后邊一段回看前一段,不也是一場新的“少年游”?
內心微動,陳平安抬頭望向天幕,只見一道璀璨劍光略作停頓,好像在認路,劍光驟然更快,來到寶瓶洲這邊。
黃花神在內心求爺爺告奶奶,可能要比那位青衫男子更希望顧璨能夠活著回來青玄洞。
劉羨陽現身此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抖了抖袖子,將那團霧影抖摟出來,站起身,大步流星,伸手勒住陳平安的脖子,“喜歡自個兒逞英雄是吧?!”
嚯,力道真大,下死手了。陳平安趕忙拍了拍劉羨陽的胳膊,提醒道:“掐死我了,誰給你婚禮當伴郎。”
暫無合適皮囊供魂魄作棲息場所的霧影,顧璨沒好氣道:“沒了一心為民除害的大英雄,單槍匹馬慷慨赴死的大豪杰,不還有我可以當伴郎。實在不行,我就讓劉羨陽,把刻有名字的牌位往桌上一放,就當是用劉羨陽的婚禮紅事給白事沖喜了……”
劉羨陽哈哈大笑,這輩子還是頭回聽見顧璨站在自己身邊,一起對付陳平安。看來心里邊氣不小。
陳平安抬起手心揉了揉下巴,也沒還嘴。
顧璨自己卻是氣勢弱了,最終閉嘴不言。
黃花神依舊站在鼎內,哪敢插話,此刻倒是后悔沒有將鼎蓋放好。
只求著他們幾個同鄉摯友都忘了自己,顧璨最好把青銅大鼎也忘記帶走,一并留下……
劉羨陽還在那邊樂呵。
陳平安微笑道:“過兩天的婚禮肯定是要一起參加的。”
“以后大斬蠻荒,你們也可以一起,暫定。”
“至于問劍白玉京的個人恩怨,得看你們當時的境界了,再說。”
既然已經解決掉了周密這個名副其實的“天大隱患”,先前好些布置,就是廢紙一堆了。
接下來,大致就是小游寶瓶洲,大游浩然天下,提升境界,為將來做客青冥天下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