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崇本穩了穩心神,說道:“國師也不必與我激將法,年紀大了,即便定力不如當過隱官的國師,還是有一點的,不多,但是夠用就好。”
洪崇本問道:“國師也未必說得出口,讓我一輩子就躲在書齋到死也別出來了的……重話,氣話?”
陳平安笑道:“確實說不出口。”
陳平安揮揮手,下了逐客令,反正接下來的大驪朝野,也不差幾個飽讀詩書的愚廬先生。
就你書齋里邊的那些手稿,攏共就大幾十萬字,我恐怕比你洪崇本自己都清楚寫了什么,哪里有別字。
洪崇本站起身,說道:“我曾經在朝為官,這些年山居生涯,覺得沒兩樣,總是都要尋一處水源,可以自己采藥,辨認百草。”
陳平安點點頭,站起身,“得閑時,有機會就去山中跟愚廬先生請教請教邊疆學問。”
約莫是提到了山居學齋和本行學問的緣故,洪崇本一下子就反客為主了,老夫子氣勢判若兩人,“若是大驪王朝就此守著寶瓶洲的半壁江山,陳國師也不必去山中浪費腳力了。”
陳平安笑呵呵道:“好像那座山,也不是你的私產。”
洪崇本一時無言。
出了院子,洪崇本以心聲說道:“許謐,我今夜不宜去意遲巷見你爺爺,你馬上回家,讓他早做準備,就只有這句話,其余的就算袁崇定力不夠,忍不住要問你什么,你只管記得一點,任何事情,大事小事都別說一個字,就說是洪崇本的提醒。再就是還有一件事……”
許謐好奇道:“先生,什么事?”
洪崇本說道:“與袁崇借點錢,我要把那座山買下來。”
許謐無奈點頭,先生唉,你跟年輕國師較勁做啥子么。
接下來一撥人,除了大源王朝太子殿下盧鈞,國師楊后覺。還有大端王朝太子曹焽,從大綬朝轉投大驪邊軍的武夫高弒。
陳平安笑道:“盧鈞,楊真人,你們可以立即回信給你們陛下,關于中條山一事,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籌劃了。不過此事雖然沒有繼續,我跟大驪都要承情。所以我會立即建議大驪宋氏跟大源盧氏結盟一事,希望你們陛下那邊也還是個‘沒問題’的答復。”
盧鈞說道:“師父,‘沒問題’這個答復,我這邊就沒問題啊,都不用跟父皇打商量的。父皇若是不答應,我就讓他知道什么叫斷絕父子關系,什么叫大源王朝一日不可無太子……”
楊后覺聽得直揉眉心。
畢竟涉及兩國大事,陳平安望向楊后覺,后者點頭道:“貧道也覺得沒問題。”
“那就說定了。”
陳平安想了想,點頭道:“可以稍作修飾,比如兩國結盟一事,屬于大源太子盧鈞倡議,國師楊后覺附議,大驪國師陳平安贊成,大驪皇帝宋和點頭,再召開御書房小朝會,通過了此事,稍后遞給大源盧氏的國書,大驪宋氏皇帝鈐印寶璽,國師和兵部禮部各有堂官蓋印署名。”
盧鈞撓撓頭,這里邊彎彎繞繞的,“聽著有點麻煩啊。”
楊后覺卻是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就此說定。”
陳平安會心一笑。看看,跟北俱蘆洲打交道,就是爽利。
陳平安手肘擱在椅把手上邊,斜坐椅子,笑望向那位化名“曹略”的大端太子,“大端曹氏,有無興趣,一起結盟?還是說再靜觀其變個幾個月半年,等到大驪王朝跟大綬朝在蠻荒那邊先打幾場硬仗,是驢子是騾子拉出來遛遛看,分出勝負了,大端王朝審時度勢與權衡利弊過后,再來做決定?”
曹焽笑道:“我個人自然是傾向于跟大驪宋氏、大源盧氏結盟的,只是這么大的事情,我又沒有盧渙盧鈞那么牢靠的父子情,陳國師容我跟父皇飛劍傳信一封、甚至是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