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貢抱拳道:“末將領命。”
在校尉周貢和渡船就要有所動作之時,董湖笑道:“國師,必須介紹一下,這位在我們大驪邊軍當中大名鼎鼎的周校尉,是風雪廟大鯢溝的兵家修士,金丹瓶頸。從北到南,在從南到北,經歷大仗小仗無數,戰功卓著,但是喜好擺弄一些機關術,就留在了渡船上邊,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想要掌管一艘劍舟來著,兵部沈老尚書那邊始終沒點頭,說再看看。風雪廟一直想要讓他回去,擔任祖師堂掌律一脈的二把手,周貢只是不肯。若是按照軍功,放到地方,不說當個一州副將,去某個藩屬國擔任兵部尚書,絕不過分。”
周貢卻是耿直說道:“國師,末將必須解釋幾句,我與董侍郎并不熟悉,此次登船之前,我們雙方都沒見過面,沒說過話。”
陳平安笑道:“周貢,你回頭去兵部找右侍郎吳王城,就說劍舟屬于大驪頭等機密,你確實不能脫離風雪廟譜牒身份,對此自然是理解的,但是禮部侍郎董湖愿意當你的擔保人,讓他們兵部內部就此事議上一議,有了結果,讓兵部再跟國師府打聲招呼,錄個檔。”
董湖撫須笑道:“這個被國師親自趕鴨子上架的擔保人,禮部董湖當了便是。周校尉,未來某條大驪劍舟的周‘舟主’,董某人攢了一輩子的官聲,含飴弄孫的養老俸祿,可就要看你周貢是貪是清廉,是庸碌無為是建功立業了。”
周貢神采奕奕,抱拳道:“定要讓董侍郎以后好跟朋友吹牛,昔年是何等的舉薦之功,識人之明!”
董湖抬了抬下巴,暗示這個不開竅的周貢,為何選中你這艘軍方渡船作為船隊主船,難道是國師府和兵部隨便抓鬮抓出來的么?
周貢心領神會,卻只是咧嘴笑,他一個糙老爺們,實在是說不來那些自認有溜須拍馬嫌疑的話語。
陳平安點點頭,說道:“如果燕祐確實是可用之才,事后就讓他先跟在你身邊歷練一番。”
周貢問道:“國師,如果確認燕祐可用,但是紫煙河烏煙瘴氣,一塌糊涂?”
陳平安說道:“先分開看,以后就有機會能夠一起看了,估計都不用董侍郎這樣的禮部去摻和別人的家務事,只需過個七八年十數年,在這期間群龍無首的紫煙河自己就能夠轉濁為清。周貢,在這期間,你可以見機行事,兵部和禮部都準許你便宜行事,將紫煙河在內的三座世交仙府拆解,以年輕對腐朽,以醇厚對精明,以實權對虛名,與此同時,你也能公私兼備,看看有無機會,幫助風雪廟大鯢溝尋見幾個合適的修道胚子,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回一封家書密信都要難以落筆。”
周貢誠心誠意抱拳道:“國師高明。”
陳平安說道:“謀劃全是懸空的想法,高不高明在事上見。”
周貢點頭道:“國師這句話更高明。”
陳平安微笑道:“去接你的拳。”
————
落魄山,祖山集靈峰。
在掌律長命的率領之下,十六位來自寶瓶洲各地的少年少女們,登上了山頂,據說那座已無金身神像的祠廟曾是朝廷封正的山神廟,在白玉廣場,憑欄遠眺。他們登山之前的山中“籍貫”,依舊還是跳魚山的不記名弟子,甚至都跟落魄山沒有一顆銅錢的關系,但是今天過后,就變成了落魄山的不記名弟子,都是不記名,卻是天壤之別。
任由他們漫步廣場,自由賞景一刻鐘,掌律長命拍拍手掌,示意所有人都聚過來,微笑道:“過段時日,你們各自的傳道人、教拳師傅,花影峰甘次席和岑師傅、鄭師傅,都會同時給出霽色峰祖師堂一份名單,將要決定哪些人可以成為落魄山正式的外門弟子,山主已經說了,他這邊沒有任何具體的名額要求,行就是行,一座跳魚山,十六人一起納入譜牒都沒有問題,不行就是不行,十六人全部落選也無問題。”
少女吳塵輕聲問道:“掌律祖師,我能問問‘過段時日’是多久嗎?”
掌律長命笑瞇瞇道:“當然可以詢問,我不會答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