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位身份不明的白骨道人,挨了陳平安幾拳,它故意沒有施展任何障眼法,金身修補極快,簡直是一種故意挑釁。
要知道陳平安的神人擂鼓式,最擅長敲打山巔大修士的烏龜殼。
徐獬點頭道:“有可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估計是以尸解仙的路數,二度合道?”
沉默片刻,徐獬突然說道:“曹慈,有沒有一種可能,萬年之前的遠古道士,心性確實不如我們復雜,不像我們詭計多端,花樣百出?”
曹慈笑道:“徐君,我恐怕回答不了這種問題。”
徐獬啞然,也對,曹慈心性明澈,唯有武道純粹而已。
若說君子如玉,徐獬覺得身邊的曹慈,是寥寥無幾配得上這個說法的人物之一。
落魄山北邊,那座灰蒙山的螺螄殼道場之內,端坐在蒲團上的小陌即便七竅流血,法袍被鮮血浸透,依舊神態自然。
他以一顆道心駕馭那條劍光,晶瑩剔透的白玉道場之內,道氣濃稠如水,碧波蕩漾。
一條“離開洞府”的劍光,輕輕搖晃,沛然劍意,漣漪撞壁而回,如吹法螺,轟轟作響。
白骨道人輕輕哀嘆一聲,任由那條劍光穿透了道身,法壇仍是拘押不住,徒勞無功,反而白白暴露了一門壓箱底的殺手锏。
單手掐訣穩住三百多氣府,免得影響到一座法壇的大道根本,白骨道人扭轉身軀,任由劍光傾斜斬開道身,一只手就要收回那些化作鎖劍符箓的紫色法袍碎片。
就在此時,一位身穿金色龍袍、頭戴帝王冠冕的纖細女子,在海陸交界處,悄然現身,正是東海水君王朱。
她有一雙金色眼眸,手托一方采石于寶瓶洲雞足山的古硯臺,硯池之內儲有取自北俱蘆洲那座南山寺的一粒水滴。這是她先前躋身十四境之后,造化龍潭、起龍湫的手段。
此刻王朱高舉硯臺,硯池內的水滴輕輕晃動,散發出陣陣寶光。
路邊撿漏,誰不會吶。
那件剛剛拼湊完整的紫色法袍,竟是嗖一下,不往白骨道人身上掠去,而是徑直去了寶瓶洲海邊。
白骨道人頓時大驚,立即張開五指,與之拔河,想要將這件法袍收入本命竅穴。
但是那條劍光在高空劃出一個巨大弧度,再次反轉,筆直一線,刺向白骨道人的頭顱。
真是腹背受敵,白骨道人既要扯住法袍,不落入那陰險賊子之手,又要抵御那條陰魂不散的劍光。
一件紫色法袍在空中拉伸出長達萬丈,宛如一條懸在青天的紫色天河。
眨眼功夫,白骨道人手段迭出,在劍光前行道路上,顯化出數十種助它領劍的神通,只見白骨道人與一線劍光之間,憑空矗立起霞光萬丈的古山岳,漂浮有裝滿遠古大妖鮮血的青銅鼎,有銘刻無數符文的玉尺,從中掠出一位位彩帶飄搖的飛天神女……
皆被劍光碎之。
依舊被那條劍光勢如破竹,往它頭顱直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