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與年輕隱官一役,柔荑心氣全無,再沒有要與誰爭強奪勝的欲望,她跟王制是差不多的心思,絕對不愿在此身死道消。哪怕從今往后都要夾著尾巴修行,總好過留名而死。
官巷撫掌而笑,“一言為定。我這孫女,就交給道友照顧了。”
柔荑看了眼這位蠻荒梟雄,為何會有幾分托孤于人的意味。
官巷抖了抖袖子,按照鄭居中的說法,有資格參與此事的,必須是上五境修士和止境武夫。
萬年以來任何一場戰役,死的,幾乎都是“無名者”。有幸青史留名的,終究是極少數。
任你人間書籍萬千部,又能記載多少個名字?相較于籍籍無名者,又能占據多少的比例?
只要選擇走上鄭居中布置的這座戰場,那么唯一一條退路,或者說是活路,就是認輸,代價就是從此遠離天下大勢的爭奪戰,不得不“自囚”于各自道場。
齊廷濟心中有了決斷,總要做掉兩頭飛升境妖族,送它們上路了,才好收劍。
保二爭三,難度極大。
不如此,練劍意義何在?
破境正在今日。
齊廷濟回望一眼遙遠的北方,灑然而笑,是也不是,老大劍仙?
就在此時,從遙遠的南邊,有位身穿黃袍的古貌老者,騰云駕霧遠道而來,紫氣沖霄。
只見老道人一抬袖子,輕輕按住云頭,飄然懸停在天壤之間。
正是玉符宮的開山祖師,道號云深的言師。
幽居道山無數年,此次破例下山,主動一頭撞入亂世洪流當中,老道人所求之事,不過二字,“求解”。
老道人看了眼久聞大名的末代隱官,再看了眼已經投身戰場上的齊廷濟,都是劍修。
言師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貧道也來打一陣,為蠻荒略盡綿薄之力。”
身為長久承載天厭者,既然注定無法脫困,與其被無形大道一點一點消磨至死,還不如來此求個痛快的解脫。
道不遠人,既是登山求道者的莫大機緣所在,也是十四境門外修道之士的沉重枷鎖啊。
言師的登場,讓蠻荒那邊隨之士氣大振。
朱厭神色陰晴不定,若真有這么一場好似市井兒戲的狗屁擂臺賽,該如何為自己攫取最大利益?
好像很難,這頭搬山老祖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個萬全之策。
最要命的,還是只要退出擂臺了,就要按照約定,永久遠離戰場,只能縮在烏龜殼一般的道場里邊,當個清心寡欲的修道人?豈不是淡出鳥來?若說毀約?可就要與鄭居中狹路相逢,再無半點回旋余地了,準確說來,是三個“鄭居中”為敵,跋扈如朱厭,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鄭居中的做事風格,可比蠻荒更蠻荒。
新妝眼神灼灼,只是盯住那個在家鄉戰場上如日中天的隱官,她猶豫片刻,最終以決然的語氣心聲言語道:“緋妃,只要姓陳的上場,他輸了,自然不必多言。可他若是僥幸贏下了一場,還不肯退出,那我可以出馬,與之拼死相斗,不出意料的話,我必死無疑,但是在那之后,我希望你可以補上,看看能否撿漏,殺此惡獠。”
聽到新妝殺氣騰騰的誠摯心聲,緋妃欲言又止,并非懷疑新妝這番言語的真實性,只是過早下場,很容易落個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下場,新妝是自愿如此,緋妃卻不愿讓朱厭那撥新王座坐享其成。
對緋妃而言,道理很簡單,蠻荒必須有朱厭這類做事說話無法無天的修士,但是蠻荒絕不能交予朱厭他們這一小撮大妖去打理。
既然暫時無法決斷,緋妃只好轉移話題,打趣一句,“他確實配得上寧姚那樣的女子。”
新妝沉默片刻,笑道:“誰說不是呢。”
如果兩座天下能打的,果真如鄭居中的安排,一個接一個,或認輸或死于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