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說道:“我記得,有個過路的山澤野修,大打出手了一次,打了個兩個仙人,讓那些譜牒仙師很灰頭土臉。”
馮雪濤疑惑道:“這種小事,提了作甚。”
他只是看不慣那些譜牒仙師的做派,年紀輕輕的,一個個老氣橫秋,城府油滑,擅長鉆營。
阿良喝著酒,隨口說道:“如果修道之人聚集的仙家門派,只是將山下的官場搬到了山上,我覺得很沒勁。”
馮雪濤只是蹲著,有些無聊。
阿良轉過頭,“能不能有那么一份膽識,來證明文廟看錯了你,左右出劍砍錯了人?”
馮雪濤冷笑道:“還是算了吧,說實話,我沒覺得自己有錯,卻也沒覺得他們錯了。”
阿良揉了揉下巴,感嘆道:“天底下沒有一個上五境的野修。”
馮雪濤心有戚戚然。
這個狗日的,如果愿意正經說話,其實不像外界傳聞那般不堪。
阿良問道:“你這輩子有沒有劍修朋友?”
馮雪濤搖頭道:“酒肉朋友不少。知己,沒有。”
準確說來,是沒有了。很久之前,曾經有過。
阿良站起身,大笑道:“那么我就要恭喜你了!”
馮雪濤心知不妙。
果不其然,阿良一本正經道:“只要陪我殺穿蠻荒,你就會有個劍修朋友。”
馮雪濤苦笑道:“是不是沒得選?”
殺穿蠻荒?他馮雪濤又不是白也。
阿良語重心長道:“只管放心,我還護不住一個飛升境?”
馮雪濤長嘆一聲,開始想著怎么跑路了。只是一想到這個蠻荒天下,好像身邊這個狗日的,要比自己熟悉太多,怎么跑?
那個男人丟了空酒壺,雙手抵住額頭,“浩然鑿穿蠻荒者,劍修阿良。”
不等陸芝姐姐了,要留給她一個瀟灑偉岸的背影。
馮雪濤收拾心中雜亂情緒,嘆了口氣,一個挑眉,眺望南方,沉默片刻,有些笑意,學那阿良的說話方式,喃喃自語道:“野修青秘,皚皚洲馮雪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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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洲包袱齋這邊,逛完了九十九間屋子,陳平安談不上滿載而歸,卻也收獲不小。
陳平安問柳赤誠,能不能在島上幫忙找個落腳地兒,他打算給大家做頓飯。柳赤誠說當然沒問題,他山上朋友茫茫多,不認識他的,不多,沒聽過他的,沒有。
那個自稱城南老天君的樹精老翁,好像身上有一門仙家禁制,暫時恢復不了真身,身高約三寸,這會兒坐在嫩道人的肩頭上喝悶酒,斜眼一旁那個大言不慚的柳赤誠,穿得花里花俏,就罵了句娘們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