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圣說道:“是后者。”
陳平安有些赧顏。在禮圣這邊,心聲不心聲的,確實意義不大。
禮圣笑道:“恪守規矩?其實不算,我只是負責制定禮儀。”
陳平安喝了口酒。
類似言語,大概就像阿良說我吹牛?寧姚說劍需要練嗎?火龍真人說自己道法一事,略懂一二。老大劍仙說自己在劍氣長城,說什么都不作數的。
給先生倒過了一杯酒水,陳平安問道:“那頭飛升境鬼物在海中打造的墓穴,是不是古書上記載的‘懸冢’?”
這種陵墓往往獨屬于遠古帝王,里邊機關重重,既不羽化飛升,又不入黃泉幽冥,就像一種另類的“不死”,既得到了長生不朽,又不受任何大道約束。只是在浩然天下,歷來只見文字記載,已經數千年不曾出現過實物,以至于連山上修士都當做了一種神怪志異的無稽之談。
禮圣點頭道:“確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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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抬頭看了眼天幕。
那個文海周密,就是這般陰魂不散。
被寧姚尋出蹤跡的這頭飛升境鬼物,肯定是蠻荒天下一顆埋藏極深的棋子了,比如在浩然天下大舉攻伐蠻荒天下之際,驀然打碎某條歸墟航道,修士、渡船和兵馬折損之外,這對于浩然天下的人心,本身就是一個近乎致命的重創,換成任何一位練氣士,都會內心惴惴。
到了蠻荒天下戰場的,山上修士和各大王朝的山下將士,都會擔心退路,尚未趕赴戰場的,更要憂心安危,能不能活著見著蠻荒天下的風貌,好像都說不準了。
只是最可怕的,還是周密“萬一”早就算到了這個結果,比最可怕更可怕的,自然就是文海周密的故意為之,不惜揮霍掉一頭飛升境鬼物的性命,也要讓浩然天下去蠻荒天下,走得更加安全、安穩、安心,覺得再無半點顧忌和隱憂。
陳平安在寧姚這邊,一向有話說話,所以這份憂慮,是直白無誤,與寧姚直說了的。
寧姚的答案再簡單不過,我只負責對不順眼的人事出劍,后邊的事,我管不著,你愿意想就多想想,不愿意想,就跟文廟打聲招呼,讓他們想去。
陳平安當時笑著答應下來,說力所能及想一想,再多,也就不想了。
大概也是因為只有這樣的寧姚,才會讓陳平安說起心思,心事,從無忌諱。
天底下所有的心思,不能只收不放,不然每個人間多思多慮、思慮周全之人,可能都是一張張苦瓜臉。
陳平安問道:“文廟有類似的安排嗎?”
禮圣笑道:“當然,來而不往非禮也。”
最后陳平安問了一個深藏心底多年的問題,“當年劍氣長城那場十三之爭,中土陰陽家陸氏,到底有沒有包藏禍心?”
那場蠻荒天下和劍氣長城各自派出十三位,捉對廝殺。
蕭愻,陸芝,寧姚父母,岳青,米祜,張祿,姚沖道,李退密……
雙方名單都是固定且挑明的,雙方的紙面實力,大致相當,關鍵就看次序。
在位次安排一事上,最后證明,極其不利于劍氣長城的劍修,簡直就是步步落入蠻荒天下的圈套。
比如寧姚父母和出陣,還有大劍仙張祿輸給綬臣,如果不是阿良墊底出戰,劍斬一頭飛升大妖,劍氣長城就會滿盤皆輸。
陸氏一位老祖,曾經專門推演天機,為此賠上了一身大道修為,而且他甚至不是對外宣稱的仙人境,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飛升境大修士。
禮圣搖頭道:“是對方技高一籌。文廟事后才知道,是隱匿天外的蠻荒初升,也就是上次議事,與蕭愻一起現身托月山的那位老者,初升曾經聯手數位遠古神靈,暗中一同施展移星換斗的手段,算計了陰陽家陸氏。如果沒有意外,初升如此作為,是得了周密的暗中授意,憑此一舉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