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峻嘆息一聲,雙手揉臉,自己來晚了,應該早點趕來,不該錯過那場大戰的。
陳平安轉頭望向寧姚,問道:“剛才這家伙說了什么事情,我有點走神,真沒聽見。”
試圖憑借被蠻荒天下大道壓勝的那點契機,想要查看這座天下腹地的戰況,可惜徒勞無功。方才做這件事,分心不得。
寧姚說道:“他說有人偷拿腳下這半座城頭的碎石,帶回浩然天下。”
其實寧姚并不在意這種事情。她心中的劍氣長城,是劍修。
至于另外半座,因為陳平安與之合道的緣故,文廟那邊倒是沒有專門訂立什么規矩,并未明文規定,不許外鄉練氣士登上那邊的城頭。但是只給了四個字,生死自負。遠游至此的練氣士,都知道輕重利害,當然不敢去那邊觸霉頭。天曉得那邊是不是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古怪禁制,唯一能夠確定的內幕,是那邊的城頭,好像是劍氣長城末代隱官的修道之地。
寧姚皺眉問道:“文廟為何不約束此事?不是有個陪祀圣人在這邊嗎?”
她不在乎,并不意味著文廟就可以行事如此拎不清。既然拎不清,還有臉皮待在此地?
陳平安搖頭道:“這是文廟對我們劍氣長城的一種尊重。”
寧姚疑惑道:“何解?”
陳平安笑道:“劍氣長城的事,無論大小,就交由劍氣長城的劍修來管,撒手不管,就都隨意,愿意管,就隨便管。”
寧姚點點頭,給陳平安這么一說,心中就沒了那點芥蒂。
她突然伸出手,輕輕握住陳平安的手。
寧姚之所以會在客棧那邊,主動提出陪他來這邊,是為了讓他稍稍放心,不是讓他更加擔心的。
因為她感覺得出來,來到這里之后,陳平安就更加揪心了。
陳平安輕聲笑道:“沒事,只是習慣了在這邊發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至于我的這份擔心,其實還好,太過擔心和毫不擔心,在這兩者之間,折中即可,我會小心掌握分寸的。”
就像男女情愛之間的磕磕碰碰,其實女子那些讓男子摸不著頭腦的情緒,本身就是道理,認可她的這份情緒,再幫忙疏解情緒,等女子漸漸不在氣頭上了,然后再來與她心平氣和說些自己道理,才是正途。這就叫退一步思量,先后順序的學以致用,一旦跳過前邊的那個環節,萬事休矣。
寧姚轉頭看了眼對面的半座城頭,問道:“如果你在那邊跟人問劍?”
陳平安笑道:“那就可以跟魏大劍仙掰掰手腕子了,只分勝負的話,肯定還是我輸,可如果約定了雙方不許離開城頭,那就沒有半點懸念了,我活他死。”
一旁那位橫劍在膝的風雪廟大劍仙心思微動。
寧姚和陳平安的對話,沒有心聲言語。
陳平安轉頭笑道:“吹牛不犯法吧?”
魏晉呵呵一笑:“反正在這里,誰官大誰說了算。”
陳平安朝魏晉拋去一壺得手不久的百花釀,“魏客卿是我那酒鋪的老主顧了,以前你被說成是天字號的冤大頭,把我氣了個半死,我也就是在避暑行宮那邊脫不開身,不然非要一人一麻袋。對了,這可不是什么尋常的百花福地酒釀,禮圣都多年未曾喝著了,所以魏大劍仙千萬千萬悠著點喝,不然就是糟蹋了這壺無價也無市的好酒。”
人生何處會缺酒,只缺那些心甘情愿請人喝酒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