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油疑惑道:“不夠心黑手辣?”
周海鏡翻了個白眼,轉身走入宅子,關上院門。
看了眼桌上那只白碗,她只希望這個挺有書卷氣的劍仙,裴錢的師父,真的說到做到,不再糾纏自己。
周海鏡坐在正屋門檻上,看著外邊的院門。
海邊漁民,一年到頭的大日曝曬,海風腥臊,捕魚采珠的少年少女,大多肌膚黝黑如炭,一個個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曾經有個外鄉男子,在一個海邊村莊停步落腳,會幫漁民們曬海鹽,筑堤壩。
而她的家鄉,鄰近大海,聽祖輩們代代相傳,說那就是太陽閉眼休息和睜眼醒來的地方。
遙想當年,貧女如花鏡不知。
陳平安漸漸走遠,喃喃自語,“花果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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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藥鋪前院,蘇店和師弟石靈山,繼續照看著鋪子,反正沒什么生意可言。
蘇店就離開前院,去了后院坐著,哪怕師父不在了,她還是規規矩矩,不敢去正屋那邊的臺階坐著,也不敢去那條長凳上坐著。
石靈山掀起簾子,看著師姐,哀嘆一聲,愁死個人,鄭大風這個王八蛋!鬼話連篇,害人不淺,前些年聽了這個老光棍的那個餿主意,在舊朱熒王朝一處戰場遺址,遇到了那個于祿,就說了句自己其實不是蘇店的師弟,是她的兒子……結果打那之后,挨了一拳不說,師姐就再沒給他什么好臉色了,甚至直到今天,都不太樂意與他說話了。
石靈山輕聲問道:“師姐,有心事?”
蘇店好像沒聽見。
石靈山小聲問道:“師姐,是不是想師父啦?”
蘇店沒有轉頭,只是說道:“看鋪子去。”
石靈山唉了一聲,歡天喜地,屁顛屁顛跑回前院,師姐今兒與自己說了四個字呢。
蘇店確實在想人,不過不是她最敬重的師父,而是她的叔叔。
曾經有一口龍窯,有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子,臟兮兮的,讓人都分不出男孩女孩,不過反正誰都不會在意。
她的叔叔,因為受不了街坊鄰居的眼神和那些戳脊梁骨的話,就賤賣了田地,跑去當窯工。而叔叔為了她好過些,都沒與人說兩人關系,叔叔只是私底下求了那個姚師傅,讓她在那邊力所能及做點瑣碎小事,才在那邊留下了。
后來叔叔死了。
她覺得還不如留在小鎮給人罵死,總好過給人打了個死,再自己拿碎瓷片戳死。
蘇店一想到這里,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
那些年里,偶爾叔叔喝了酒,也會說些心里話,大概是因為她從來不說什么,每次都只是默默聽著,所以誤以為她年紀太小,什么都不懂。
叔叔說,看我的眼神,就像瞧見了臟東西。我都知道,又能如何呢,只能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