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等到她重現人間,就是嫁給徐雋這么個不到五十歲的男人,雙方就此結為道侶。
這樣的一雙神仙眷侶,實在是太過稀罕。天下嘩然。
就連那個喜歡一露面就跟人干架的真無敵,白玉京二掌教余斗,都破例親臨婚宴道賀了,而且就跟孫道長坐在同一張主桌上,雙方這都沒打起來,由此可見,徐雋的面子有多大。
此外主桌上還有三掌教陸沉,以及一位籍籍無名的女冠,但是她既然能夠坐在主桌,道法如何,傻子都猜得到。
一座青冥天下,徐雋一人手握兩大宗門。
白玉京三掌教陸沉,玄都觀孫懷中,浩然天下的文廟亞圣,以及天下煉丹第一人,好像都曾對他頗為看好,各有傳授道法學問。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硬且命好,還會做人。
事實上,徐雋還真不是那種城府深沉之輩,想法簡單,很多時候甚至有點天真。不過遇到坎坷,身陷困境,卻總能逢兇化吉。
武夫戚鼓與好友王原箓曾經同行,秘密來此一趟,因為兩人是老鄉,都出身于那個大王朝的五陵郡,戚鼓是來找袁瀅詢問一事,就是那個陳隱官的九境到底如何。
王原箓是個沉默寡言的矮小青年,貌不驚人,甚至還帶著幾分天生的畏縮神色,如果脫掉身上那件道袍,簡直就是鄉野村落的莊稼漢,哪怕衣衫潔凈,也給人一種邋里邋遢的感覺,一雙小眼睛,哪怕是在規規矩矩看人,估計都會被女子誤以為是個賊眉鼠眼的光棍漢。
可事實上,這位出身不正的年輕道士,打架的本事,極高。一般情況是個愿意讓步的人,可只要出手了,就極其狠辣,絕不留活口。有好事者幫忙算過,在王原箓只管一個人悶頭修行的登山路上,有據可查的出手次數,總計十六次。光是譜牒道官,就被他宰掉了將近百人。
陸臺對那個莽夫戚琦沒什么好臉色,反而與王原箓聊得挺投緣,酒桌上,王原箓好像天生膽小,且靦腆,都不懂找話與人敬酒,次次被陸臺敬酒了,都會習慣性低頭彎腰,雙手持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最后這位頂著米賊頭銜的青年道士,約莫是被陸臺敬酒敬多了,竟然喝高了,眼眶泛紅,哽咽道:“額這些年日子過得可苦可苦,著不住咧。”
今夜月明星稀,水邊亭子里,陸臺靠著亭柱,閉目養神,輕輕搖扇。
善有善緣,扇有善緣。
袁瀅坐在一旁翻閱一本出自藕花福地的詩詞集,據說是個名叫朱斂的富貴公子編撰的,在袁瀅看來,那些詩詞良莠不齊,倒是朱斂的評注,有極多的醒人心目處。
“結筆,柔厚在此,大有甘醇味,尤其能使名利場醉漢,無限受用。”
“起七字最妙,秀絕,非不食人間香火者,不能有此出塵語。”“炎炎夏日讀此詞,如深夜聞雪折竹聲,起來眼界甚分明。”
“讀至此處如見幽人,數遍空山松子落,能讓書外冷眼剛腸之輩動容。”“自古詩家顯達者,褐衣翻黃綬,唯此君而已。”
袁瀅嘖嘖稱奇,這個叫朱斂的家伙,自己不去寫詩詞,真是可惜了。
嗯,書上這一手簪花小楷,也寫得漂亮極了。
陸臺在閉目養神,想自家老祖師的那幾句話。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原來說的是那個登天而去的阮秀。
公沉黃泉,公勿怨天。是說他家鄉那個藥鋪里的青童天君。
風雪夜歸人。是說陳平安。
這些都是陸沉的讖語。
而陸臺的兩位傳道恩師,是“談天”鄒子,和浩然劍術裴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