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兩盆面又端上了桌,至少不愁吃。
酒足飯飽之后,鐘魁起身告辭離去,柳柔也沒遠送,跟自家兄弟客氣什么,只說以后常來。
夜幕沉沉,鐘魁夜游埋河水面之上,只是身邊多出了一頭跌境為仙人的鬼物,就是當初被寧姚找出蹤跡的那位,它被文廟拘押后,一路輾轉,最后就被禮圣親自“發配”到了鐘魁身邊。
說實話,它寧肯待在牢籠獄內,都不愿意跟鐘魁朝夕相處,一發狠,打殺了鐘魁再遠遁?且不說逃無可逃,再者事實上誰打殺誰都不知道。不是說鐘魁境界有多高,而是鐘魁如今根本談不上修士境界,類似無境,關鍵是鐘魁剛好克制鬼物,而且那種一般意義上的壓制。
這頭鬼物,暫名姑蘇,當下身形模樣是一個自認風度翩翩的胖子。
它譏笑道:“跟個小娘皮都能聊那么久,她還長得不好看,而且最要命的,是她還不喜歡你,鐘魁啊鐘魁,真不是我說你,你的的確確就是個廢物!”
“寡人當年后宮佳麗三千,隨便拎出一個娘們,都比她模樣俊俏,嘖嘖,那身段那臀-瓣兒,那小腰肢那大胸脯,哪個不讓人上火……曉得什么畫卷,比這更讓人上火嗎?那就是她們站成一排,脫光了衣裙,再背對著你……”
鐘魁不理睬這頭鬼物的胡說八道,“行了行了,擦干凈口水說話。”
只是姑蘇自顧自說著些沾葷的言語,鐘魁無奈道:“別碎嘴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姑蘇行走在埋河水面上,吐了口唾沫,“求人有屁用,亂臣賊子要是謀反,求寡人不殺就管用了?”
“豬擠在墻角還哼三哼,你倒好,悶葫蘆一個,活該你光棍一條,擱我,瞧見了那啥九娘,怕個啥,沖上去抱住了就是一通啃,生米煮成熟飯再說,這就叫餓狗不怕惡棍,好女最怕郎纏……”
鐘魁實在聽不下去,心意微動,胖子立即直挺挺倒在水中不起,片刻之后,它才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呲牙咧嘴,可不是裝的,使勁拍打身軀上邊的流轉螢火。
姑蘇一腳踩踏水面,都沒敢施展什么神通術法,只是濺起些許浪花,悲憤欲絕道:“他娘的,真是搶什么都別搶棺材躺,遇到你算寡人倒了八輩子霉。”
鐘魁問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一個世代簪纓出身、然后篡位立國的皇帝,哪來這么多葷話和市井話。”
它曾是浩然天下青史留名的一位雄主,在扶搖洲開疆拓土極多,差點就被他搶在大驪宋氏之前,完成一洲即一國的壯舉,在他“暴斃”之前,其實已經占據了扶搖洲的半壁山河。
姑蘇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吧,寡人有幾位愛妃,都是民女村婦出身,你別斜眼啊,都是寡人微服私訪,憑借自身相貌和一肚子才學,當然還要歸功于錢袋子結實了,男人味嘛,可不就是個錢味。”
鐘魁罵道:“你怎么不死去!”
胖子笑呵呵道:“寡人本來就是頭鬼物,死去活來還差不多,嘿嘿,話說回來,如此這般的**境地,數都數不過來,其實寡人最無敵的戰場,可惜不足為外人道也。回頭隨便教你幾手絕學,保管所向披靡,才算無愧以男兒身走這一遭人間!”
鐘魁以心聲問道:“你當年是怎么認識的那個人?”
胖子沉默片刻,抬頭瞥了眼天幕,瞇眼搓手道:“寡人算是活了兩輩子,無論是生前當皇帝,還是死后修道,從不覺得自己輸給任何人,極少欽佩別人,但是那位,得算一個。”
是說那浩然賈生,后來的蠻荒周密。
胖子突然冷笑連連,“如果不是寧姚……”
鐘魁抬起手,“打住打住,趕緊閉嘴,奉勸你以后都別說寧姚什么,被我那個好兄弟聽見了,你再多出一條命都不夠。”
胖子呸了一聲,“就憑陳平安一個玉璞境的飛劍,至多再加上個止境武夫的拳頭?寡人要不是跌了境,不然站在原地不動,讓那小娃兒隨便遞劍出拳,打上一整天都沒事。”
鐘魁笑呵呵道:“好的,回頭找個機會滿足你。”
鐘魁腳尖一點,御風而起,只要在夜幕之中,鐘魁遠游極快,以至于姑蘇這位仙人境鬼物都要卯足勁才能跟上。
一洲破碎山河,幾乎處處是戰場遺址,只是少了個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