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微笑道:“那就試試看?”
大妖沒來由想起他的那個道侶,那小娘們,出劍真狠。
還是別試試看了。
沒必要。
真正的緣由,還是那廝有意無意瞥了眼地面,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旦他雙腳觸及地面,就是結陣一座天地,天空地面,遍張羅網。
在自己的天地之內,再喊幾個幫手,打個十四境修士,哪怕勝算不大,也要剝掉對方一層皮,比如與托月山知會一聲……
他娘的,托月山怎么沒了?
難道浩然天下已經打到了托月山?
環顧四周,看那人族的排兵布陣,根本不像啊。
這頭大妖瞬間心涼了一截,迅速權衡利弊一番,還是先歸攏昔年麾下那六洞妖魔精怪,吃飽喝足過后,恢復巔峰,才跟人問劍,更為穩妥。就是不知道萬年之后,那幫徒子徒孫們,有無在蠻荒天下開枝散葉。
怎么自己這次被白澤喚醒之后,這么多意外?還有完沒完了?
這頭大妖神色頗為無奈,愈發下定決心,得拗著性子,收一收脾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直截了當道:“說吧,怎么才肯各走一邊。”
臉面一事,真不算什么。
當年術法如雨落人間,大地之上,無論妖族人族,唯有得大機緣者,得以登山修行。
而它其實相較于白澤、初升這撥妖族修士,算是修行晚輩了,而且資質一般,因為練劍一事,是它與一位至高存在,匍匐在地,磕頭苦苦求來的。
陸沉察覺到陳平安的心境變化,不得不提醒道:“你可別真打起來,禮圣在這邊跟白澤打架,比較吃虧的。”
陳平安心聲道:“有數。”
陸沉松了口氣。
陳平安笑道:“我看你手里那把劍還不錯。”
先前一輪皓彩的精粹月色,被這頭巔峰大妖以秘法凝為一把長劍。
大妖繞后持劍之手,抖了個劍花,月光流溢,“早說,送你就是了。”
陳平安從袖中探出一手,不是去接劍,而是將背后那把夜游握在手中。
大妖點點頭,有點意思。
之后雙方便是傾力出劍,對砍一劍。
各自身形后退十數里,大妖手中長劍瞬間崩碎,化作一大片濃郁月光,月色如水銀一般濃稠。
大妖身形消散,大地之上驀然出現一個巨坑,從明月廢墟重返人間的那位妖族“年輕劍修”微微屈膝,挺直腰桿,抬頭望向那個并未追殺自己的人族劍修,似乎要好好記住那張臉龐。
陳平安一揮袖子,將那些月色收入囊中。
劍光一閃,去往劍氣長城遺址。
當陳平安雙腳踩踏在城頭之上,陸沉一個后仰,躺在蓮花道場之內,這位白玉京三掌教如釋重負,貧道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了。
何止是度日如年,簡直是一天之內做完了千年事。
賀綬從天幕處落下身形,依舊遵循規矩,懸在城頭之外,雙腳不落地,老夫子小心翼翼取出那把古老神兵,都只敢將其虛握,而根本不敢攥住那把狹刀,賀綬輕輕推給那位風塵仆仆重返城頭的年輕隱官,“這把刀,是老大劍仙一劍斬殺神靈‘行刑者’后遺落的兵刃,老大劍仙讓我將此刀轉交給你,算是你與寧劍仙的成親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