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以心聲說起了前輩宗垣一事。
陳平安神色凝重,點頭道:“幸好那幾份劍意被你拿到手了,不然會很麻煩,很麻煩!”
魏晉問道:“中途改變主意了,沒有去那處戰場?”
陳平安嗯了一聲,“一直在繞路,最后走了趟托月山。”
魏晉指了指天上那**月,笑問道:“結果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陳平安一笑置之。
曹峻冷不丁問道:“陳山主,你交個底,我如果早點來劍氣長城,到底能不能進避暑行宮?”
陳平安有些意外,不知道曹峻問這個做什么,想了想,還是以誠待人給出個答案,“性子太燥,進不去。”
不是曹峻的才智不夠,而是那些年避暑行宮主持戰局,一切排兵布陣,唯一宗旨,是追求以最小戰損換取最大戰功,將戰事拖得更久,盡可能拖延時日,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如果換成一種勢均力敵的戰場,以曹峻那種劍走偏鋒的性格,多半有所建樹,但是相較于林君璧、玄參他們,曹峻肯定還是要遜色不少。
陳平安在返鄉后,專門通過魏羨,了解過將種子弟劉洵美、老鄉曹峻的性情、以及帶兵風格,因為魏羨和曹峻在大驪軍中,都曾跟著劉洵美混飯吃,雖然兩人都是頂著個隨軍修士的頭銜,但事實上最后都曾各領一營騎軍,也算是劉洵美用人不疑了,關于同僚曹峻,魏羨給了個擅長裙里腳的說法,大致意思,褒貶皆有,好聽點,是用兵奇險,難聽點,就是出招陰損,為了戰功,不計代價,當然曹峻自己也會身先士卒。
曹峻問道:“在托月山那邊,有沒有跟飛升境大妖干上?”
陳平安沒搭理曹峻的沒話找話,只是取出兩壺酒,給魏晉遞過去一壺。
曹峻伸出手,“陳山主可別厚此薄彼啊。”
陳平安一手肘打掉曹峻的手掌,與魏晉問道:“聽沒聽說紅葉劍宗的那個妖族劍修蕙庭?”
魏晉點頭道:“當然,不過好像上次大戰期間一直沒露面,據說是在山門里邊跌境養傷。”
陳平安伸出拇指,抹了抹嘴角,笑道:“這次被我順手宰掉了。”
魏晉也沒多說什么,舉起酒壺,與陳平安輕輕磕碰一下。
只有劍氣長城的劍修,才知道那個妖族劍修是有多該死。
魏晉笑問道:“這趟遠游,又‘見好就收’了?”
陳平安笑了笑,“還湊合,順手牽羊,小有收獲。”
魏晉打趣道:“換成我是托月山大祖,肯定得后悔說過這么句話。”
陳平安點頭道:“必須的。”
曹峻有些無奈,真心插不上嘴說不上話。什么紅葉劍宗,聽都沒聽過的。至于“見好就收”,又是什么典故?蠻荒大祖與陳平安聊這個做什么?
在那云紋王朝的京城,陳平安從道號“獨步”的皇帝葉瀑手中,獲得一套護城陣法中樞的劍陣,這套劍陣,十二把袖珍飛劍,如筆擱放在紅珊瑚筆架之上。所以其實準確說來,是兩件仙兵。
當時葉瀑信心滿滿,覺得能夠坑一把陳平安,只是千算萬算,都算不到那個頭戴蓮花冠穿青紗道袍、卻假裝自己是隱官的“陳道友”,不但真的是陳平安,而且身邊還跟著一位白玉京三掌教,竟然能夠拆解陣法,結果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先前聽陸沉說,白玉京五城十二樓之一的琳瑯樓樓主,家族子弟的名字當中,大多都帶個“之”字后綴,如果陳平安愿意將這珊瑚筆架割愛,價格可以比真實價值翻一番。
之字后綴。
大泉王朝的邊軍姚家,姚近之,姚仙之,姚嶺之,都帶個“之”字。
至于那位仙簪城老嫗,道號瓊甌的飛升境鬼物大妖,她是玄圃的祖師,烏啼的師父,而她的真身竟然是一只蚊子。
她當時被迫留下一把來歷不明的麈尾,是當之無愧的上等仙兵品秩,以蟲鳥篆銘刻二字,“拂塵”,再者敢這么取名字的,都不容小覷,比如桐葉洲的桐葉宗,蠻荒天下的大岳青山。
一把拂塵,緋紫色長木柄,三千六百余根材質不明的雪白絲線,銜一枚小金環以綴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