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尉又問道:“這艘渡船會在那牛角渡停留兩個時辰,咱們要不要一同下船游覽山水?聽說槐黃縣城那兒的瓷器賊金貴,半點不愁賣,只要買了就是穩賺不賠,我得入手幾件!”
自己身上還有顆金元寶呢,就是不曉得兩個時辰,夠不夠自己從渡口到小鎮往返一趟了,聽說在那邊規矩重,仙師都無法御風遠游,只能徒步。
陳平安說道:“我們這次南下目的地,就是牛角渡。”
仙尉轉頭疑惑道:“咱們就在那兒下船啦?曹仙師,你那門派山頭,就在這個龍州?那咱們豈不是跟魏大山君是鄰居?”
難怪之前會在縞素渡那邊擺攤掙錢,原來都是窮的。
要說自己是山下的窮光蛋,難道曹仙師,或者說陳山主,是山上的窮光蛋?
仙尉小心翼翼問道:“你被稱呼為陳山主,那個跟魏山君眉來眼去有一腿的陳劍仙,也姓陳,你們認不認得?”
陳平安忍住笑,點頭道:“當然認識。”
仙尉松了口氣,“有這么一層關系在,那你一定不用砸鍋賣鐵參加夜游宴吧?”
陳平安想了想,“這么說,好像也對。”
被仙尉這么一說,陳平安才發現,自己確實一次都沒參加過魏檗的夜游宴。
奇了怪哉,這個仙尉,彎來拐去地胡說八道,好像到最后總能被他說中某個真相?
要做到鄭居中所說的“不當真”,委實不容易。
槐黃縣地界,大驪朝廷和披云山,各自設置有一道山水禁制,若是修士居高臨下,就是常年云遮霧繞的景象,有點類似早年的老龍城云海,使得一位元嬰地仙的掌觀山河神通,都難以真正窺探其中風貌,除非下船落地,還需懸佩劍符,才可以御風,俯瞰群山,稍稍多看幾分。
祖山落魄山,祖師堂在霽色峰。
其余藩屬山頭,寶箓山在內三座,租給了龍泉劍宗三百年,但是前不久新上任龍泉劍宗宗主的劉羨陽,與落魄山做了筆奇奇怪怪的買賣,讓落魄山花錢將那三座山頭租了回去,差不多兩百七十年,給了劉羨陽二十七顆谷雨錢。
螯魚背租給了珠釵島。
擁有一座仙家渡口和包袱齋的牛角山。
當年陳平安只用一顆金精銅錢買下的真珠山,因為位于最東邊的這座山頭太小,又離著小鎮太近,就一直沒有動土開工。
此外還有灰蒙山,黃湖山,朱砂山,蔚霞峰,最西邊的拜劍臺。
所以落魄山早就擁有了十一座藩屬山頭。
小陌扶了扶帽子,瞇眼望去。
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少門道。
首先就是龍脊山的斬龍崖,其次才是魏山君所在的披云山,然后是那些龍窯窯口的玄妙布局,以及福祿街和桃葉巷的設置。
分明是那位三山九侯先生的大手筆。
還有那座看似不起眼的石拱橋!
自己要是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一頭撞入此地,絕對要小心再小心了。
一座小鎮與西邊群山,錯綜復雜的繁復脈絡,氣沖斗牛的劍道氣運,氣象鼎盛的文運武運,沛然濃郁的山水氣數,還有那絲絲縷縷卻精粹的神道余韻,層層疊疊,縱橫交錯,混亂至極。
就只是一處山水而已,竟然會給小陌一種與某位十四境劍修對峙的錯覺。
而且就像近在咫尺的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