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魁與店伙計招招手,又要了兩碗藕粉,笑道:“城隍爺事后不是跟你道歉了?”
休說天高無耳目,心虧暗室有神游。
給自己取名姑蘇的胖子又已經一碗藕粉下肚,看了眼鐘魁還沒動過勺子的那碗。
鐘魁就將白碗推給胖子。
而那艘樓船的垂釣女子,顯然也察覺到了岸邊鋪子的書生和胖子,只是她修為淺,看不出他們身份、境界,她只能確定一事,莫不是見鬼了?
胖子以心聲問道:“這條江水不算短吧,就沒個水神河婆?沿途兩岸也沒城隍廟?這頭女鬼,膽子不小啊。”
鐘魁說道:“那臂釧是件水府信物,三百里開外的上游有座大湖,水神府君喜歡假扮撐船蒿工,賣藕換酒喝,與那個曾經將祭奠詩稿投水的中年鹽商,算是舊識。”
胖子皺眉道:“怎么看出來的?”
鐘魁說道:“用眼睛。”
胖子在鐘魁掏錢結賬的時候,問道:“到了那座仙都山,你說以我的修為,除了陳平安,是不是就無敵手了?”
自己就算跌了境,不也還是位仙人。
鐘魁笑道:“到了就知道。”
胖子試探性問道:“那么我跟陳兄弟討要個首席供奉、客卿啥的,又不是落魄山,只是個下宗,總不過分吧?”
鐘魁瞥了眼胖子,“自己問去,我不攔著。”
胖子笑著提起手中空碗,手腕翻轉,“肯定是易如反掌了。”
之后胖子跟著這位半點不知享福的鐘大爺,跋山涉水,一路風餐露宿,可憐一身好不容易養出的秋膘都要清減了。
趕在年關時分,他們來到了仙都山地界,山上府邸,山下渡口,處處大興土木,塵土飛揚,胖子揮揮手,微微皺眉,“就這么點地盤,實在太寒磣了。等我見著了陳兄弟,非得說道說道。”
在渡口那邊,見到了一行人聚在桌旁,對著稿紙比比劃劃。
桌邊站著一個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一個扎丸子發髻的年輕女子,還有個黃帽青鞋的青年修士。
胖子嘖嘖稱奇,呦呵,小姑娘,乍一看不如何,再一看,模樣還挺俊俏。
裴錢見著了散步而來的鐘魁,她快步走去,笑容燦爛,遙遙抱拳道:“鐘賬房!”
雙方停步,鐘魁伸手比劃了一下高度,笑問道:“小黑炭?”
裴錢點頭,瞇眼而笑。
鐘魁玩笑道:“嫁人沒?”
裴錢笑道:“嫁個錘兒,不嫁人!”
鐘魁哈哈大笑,“也對,除了陳平安,誰管得住你。”
遙想當年,小小年紀,就能耍得兩個狐兒鎮的捕快團團轉。
那會兒的小黑炭,真是……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