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深呼吸一口氣,“爭取至少十拳!”
在裴錢搬山途中,一襲青衫在云海中現出身形,裴錢剛轉過頭想要說話。
陳平安板起臉說道:“一口純粹真氣不能墜。”
裴錢咧嘴而笑,點點頭,繼續出拳,當然不會。
陳平安也就是嘴上這么說,其實真正想要說的心里話,是讓裴錢中途不妨偷個懶,多換幾口純粹真氣,沒事的。
嚴師。慈父。
就像兩個身份在打架。
既覺得裴錢能夠一鼓作氣,做一件事,有始有終,很好。
可內心又希望已經長大的弟子,偶爾學一學當年小黑炭“偷奸耍滑”,又有什么關系呢。
一個孩子在年少時百般辛苦,不就是為了長大后不那么辛苦嗎?
此間滋味之復雜,不足為外人道也。
陪著裴錢走過了百余里云海路程,陳平安終于停步說道:“師父還有點事情,自己一路上注意。”
裴錢脫口而出道:“師父放心,不會沖撞沿途山水神靈的,遇見一些個高山,若是腳下有那城隍廟之類的,都會早早繞路的。”
陳平安無言以對。
是自己以前管得太嚴了?
是的吧。
裴錢身形遠去,又遞出一拳后,轉頭望去,師父竟然還站在原地,見著她轉頭后,笑著遙遙揮手。
墨線渡。
大雨滂沱,如龍君潑墨。
也像是當年的黑炭小姑娘,拿著毛筆描字,到最后不見文字,只有墨塊了。
有一襲青衫,頭戴斗笠,披掛蓑衣,男子腳步匆匆,在一處店鋪外停步,摘下斗笠。
里邊的青年掌柜,正在摩挲一件白玉雕魚化龍手把件,客人在門口甩了甩手中斗笠,笑問道:“能否借寶地避個雨。”
青年點點頭,“隨意。”
瞥了那蓑衣男子幾眼,對方裝模作樣,打量起店鋪內那些明碼標價的奇巧物件,忍了片刻,青年實在懶得兜圈子,“是見我敬酒不喝,便請我喝罰酒來了?”
由此可見,那座蒲山云草堂,也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果然這些個山上修士,就沒幾只好鳥。
一洲仙府,唯獨太平山修士,只需一句話,自己便愿意去那邊,給啥就當啥,頭銜隨便給,絕無二話。
此外玉圭宗,若是祖師堂某位上五境祖師,親自來墨線渡請自己出山,他也勉強愿意當個客卿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