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過后,陳靈均從紅燭鎮那邊御風返回,飄然落地,兩只袖子甩得飛起,大搖大擺走向山門口,扯開嗓門與那坐在竹椅上的看門的仙尉老弟大笑道:“我這水神兄弟,傻了吧唧的,浪費那么多的官場香火情,走這么遠的路,你猜怎么著,就只是找我喝酒呢!”
仙尉懶洋洋靠著椅背,曬著冬末的溫煦眼光,使勁點頭,豎起大拇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畢竟是景清老哥的朋友嘛,下次有機會,幫我引薦引薦。”
如此一來,自己將來去御劍那邊游歷,不得蹭幾頓好酒好肉?
仙尉如今算是摸清楚陳靈均的脾氣了,夸他的朋友,比夸他更管用。
陳靈均大手一揮,坐在一旁的竹椅上邊,伸長雙腿,抱著后腦勺,滿臉燦爛笑意,“屁大事,恁廢話。”
其實曾經私底下問過老爺,說將來御江水神哪天來落魄山做客了,自己能不能帶著朋友逛逛落魄山。
老爺當時笑著說當然沒問題啊,除了竹樓和霽色峰祖師堂之外,都是可以的,祖山霽色峰的山頂風景就不錯,你一定要帶他去,回頭你可以跟暖樹招呼一聲,幫你們倆備些瓜果點心,就說是我說的。
只是老爺還說了,不如哪天我在山上的時候,你們倆約個時間,讓我這個山主來做東,請他喝頓酒好了。
今兒老爺湊巧不在山上,在桐葉洲那邊忙大事呢。
陳靈均到底擔心老廚子和暖樹會嫌煩,便沒好意思帶著御江水神登上落魄山。
如果自家老爺就在山上,看他還去不去紅燭鎮,只在那邊找個酒樓喝酒?
不過讓老爺親自請人喝酒就算了。
所以陳靈均就一直沒與御江水神約酒。
陳靈均不愿意讓老爺喝這種應酬酒水,自己的朋友,畢竟不是老爺的朋友,沒那必要。
自己畢竟是最早跟著老爺來這落魄山的,最知道老爺這么多年來的辛苦和不容易,自己的面子可以半點不值錢,但是老爺的面子,必須很值錢。
朱斂坐在坐在臺階頂部,山君魏檗站在一旁,一起看著山門口那個眉眼飛揚的小傻子。
魏檗趕在陳靈均之前,就找到了那個飛劍傳信落魄山的御江水神。
其實是山主陳平安的授意。
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出了,說如果他剛好不在山上的時候,那位御劍水神再來找陳靈均,如果真的只是喝酒,很好,就讓陳靈均逛過了落魄山,再去披云山那邊喝頓酒都沒問題,讓朱斂與魏檗打聲招呼,就說是自己答應陳靈均的。可如果又是讓陳靈均幫忙,那么飛劍傳信到落魄山后,朱斂就第一時間通知魏檗,勞煩魏山君去堵門,能幫忙就盡量幫忙,需要折算成神仙錢的,不用跟落魄山客氣,就當是親兄弟明算賬了。
但是得好好提醒那位御江水神一句了,下不為例。
魏檗好奇問道:“如果御江水神今天不開這個口?陳平安真會在山上請他喝酒?”
朱斂笑道:“當然啊。不然你以為?我家公子對這個陳大爺,其實都快寵到天上去了。既然陳靈均傻,公子也就陪著一起傻了。”
不然也不會故意將落魄山左護法位置空懸多年。
只說陳靈均去北俱蘆洲的那趟大瀆走江,就耗費了自家公子多少心思?用崔東山的話說,就是恨不得在哪里上茅廁都給仔細標注出來了。
朱斂抬起手,輕輕呵了口氣,笑問道:“幫了什么忙?”
魏檗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還好沒有獅子大開口,只是這次山水神靈考評,御江水神府那邊,原本得了個‘丙上’,我幫忙提了一級,升為‘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