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走出門房,斜靠門口,雙手籠袖,面帶微笑。
老修士見機不妙,小跑拾級而上時,同時拋過去一壺酒,結果被二掌柜一巴掌拍回,“老宋,大清早喝什么還魂酒,一晚上竹夫人沒抱夠?”
嗯,是真的二掌柜,做不得假了。
一般人言語,說不出這味兒。
代掌柜說話也風騷,不過跟二掌柜還是不太一樣的。
一起坐門外臺階上,這位老宋,當然是早年的酒托之一。
是個劍氣長城的老金丹了,曾經是丹坊那邊的修士,也會幫忙記錄戰功,好酒,也好賭,酒品真不行,喝高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賭術差賭運更差,逢賭必輸。說是老金丹,其實不是說他年紀如何大,在結丹之前,也是一位資質相當不錯的劍修,老宋還年輕那會兒,即便稱不上頭等天才,也算是他那一輩里邊的俊彥,酒桌上,總說自己少年時的皮囊之好,吳承霈米裕都要甘拜下風。
不少上了歲數的元嬰境劍修,在酒鋪喝酒,也都喜歡喊他老宋。
“隱官大人,打算待多久?”
“又缺錢花了?”
“正談感情呢,談錢作甚。”
“老宋,你好歹是個金丹,就沒去刑官一脈那邊混個差使?”
“沒去,飛升城祖師堂不要,我也沒臉在那邊落座,你們避暑行宮又不收,我倒是想去,沒門路啊,高不成低不就的,就這么混著唄。你是知道的,我對齊狩這種大門戶里邊走出來的公子哥,怎么看都看不順眼,陳三秋當年就沒少被我灌酒。在老鱗城那邊撈了個還算有點油水的活計,至少不用看人臉色,可惜手頭一有幾個閑錢,就全部交給你那個酒鋪了,每月初來倆壺青神山酒水,到了月中,就喝竹海洞天酒,月底再喝那啞巴湖酒水,一個月也就這么過去了。現在的那幫小兔崽子,但凡是個劍修,都不談是不是什么劍仙胚子了,一個個境界不高,眼睛都長在額頭上邊,見著我老宋,都不知道約個酒。”
“以前穿開襠褲的孩子,路上見著你不也一口一個老宋。”
“不太一樣,具體怎么個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個感覺。”
老宋說到這里,忍不住喝了口悶酒。
“二掌柜,是不是不太好?”
“現在是好事,以后好不好,暫時說不準。”
“那你倒是管管啊。”
“有些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然到頭來就是個‘如果如何’,一筆糊涂賬,滿是怨懟。”
“二掌柜,你可別跟我扯這些虛頭巴腦的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可不能……那句話咋說來著?”
“袖手旁觀?”
“不是,沒這么文縐縐的。”
“是我家鄉的那句土話,站在岸上看大水?”
“對頭,就是這句。不過用你那邊的方言說更順耳些。”
“一大早跑這兒堵門,不會就為了跟我顯擺自己還是條光棍吧?”
“這不是想二掌柜了嘛。”
“老宋,以后你跟馮畦幾個,再去酒鋪喝酒,可以破例賒賬,我會跟鄭大風打聲招呼,但是你們幾個記得也別對外宣揚,不然以后鋪子就別想開門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