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境,當然就是‘天下武夫,在此止步’的那么個境界啊,”
白玄見他心誠,便娓娓道來為白首解惑,“裴錢資質是比較湊合,可武學境界就這么高,她可不就得乖乖在止境這兒趴窩了,不就是等著咱們境界嗖嗖嗖,追上她?是不是這么個理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要是短期不能成事,咱們就再忍她一忍,十年不夠,那么二十年三十年呢,就憑我的練拳資質,不說止境,一個山巔境總是信手拈來的,放心,到時候我這個盟主,絕無二話,肯定打頭陣,第一個與裴錢問拳,白首你呢,是自家人,就當個副盟主,屆時負責圍追堵截,防止裴錢見機不妙就逃走,怎么樣,給句準話。”
白首扶額無言,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句,“讓我再考慮考慮。”
白玄嘆了口氣,將冊子收入袖中,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單手負后,用腳帶上房門,走在廊道中,搖搖頭,豎子不足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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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屋子那邊,聽著白大爺那番異想天開的謀劃,米裕辛苦忍住笑,朝劉景龍豎起大拇指,輕聲道:“收了個好弟子,難怪能夠跟我們隱官大人稱兄道弟。”
劉景龍笑道:“其實更早些,白首還曾刺殺過陳平安。”
米裕幸災樂禍道:“原來還有這種豐功偉績,難怪會被裴錢盯上。”
“劉宗主,能不能問個事?”
“是想問為什么我在宗門譜牒上的名字,是齊景龍,卻為何經常被人喊劉景龍?”
米裕點點頭。
劉景龍笑道:“我在上山修行之前,確實姓齊,但是到了太徽劍宗沒幾年,我們韓宗主有個朋友,說我在百歲道齡之時,會有個大坎,對于山下的凡俗夫子來說,這沒什么,說那長命百歲,已經是最好的言語了,但是對于志在長生久視的修道之人來說,確實不算什么好話。那位高人就與韓宗主建議,想要讓齊景龍安然渡過此劫,最好改個姓氏,否則就會與南北兩條大瀆命理相沖,將來行走山外,一旦近水,就有災殃。其實這在當時,這個說辭,本就是一樁怪事,因為要說‘南北’,那么浩然天下的東邊三洲,除了北俱蘆洲確實有條濟瀆,寶瓶洲和桐葉洲都無大瀆,但是那位高人說得言之鑿鑿,加上這類山上言語,歷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韓宗主就找到了我師父,我師父再找到了我爹娘,他們都覺得改姓一事雖然不小,但是為了保證我的修道無恙,就在宗門譜牒上邊修瞞著我改了姓氏,只是太徽劍宗祖師堂之外,無人知曉此事,約莫是擔心我會淪為笑談吧。而且祠堂家譜那邊也悄悄抹掉了我的名字。按照高人的建議,將來等到‘劉景龍’得道之時,大可以在這兩處,分別改回去和增添上名字。等到我知道此事,已經無法更改了。所以在后來的太徽劍宗,齊景龍類似本名,劉景龍就像我的小名,后者喊得更多,山外不知所以,也就跟著喊了。后來寶瓶洲開瀆入海,果真命名為‘齊渡’。”
說到這里,劉景龍在桌上寫下“齊”、“劉”兩字,笑道:“是不是有點相似?”
米裕嘖嘖稱奇道:“還是你們浩然天下門道多,講究多。”
劉景龍說道:“至于那個幫我改姓的高人,我師父和韓宗主一直沒說來歷,我自己有兩種猜測,要么是鄒子,要么是賒刀人。”
米裕疑惑道:“賒刀人?做什么的?”
劉景龍笑道:“借錢給人,某天再登門討債。”
米裕說道:“就像山下那種放高利貸的?”
劉景龍點頭道:“嚴格意義上不能算是高利貸,恰恰相反,討債的,登門索要之物,永遠會少于本錢,這好像是第一位賒刀人立下的買賣宗旨。所以外界都說賒刀人一脈,出自墨家旁支。一般修士,都巴不得賒刀人與自己做買賣,尤其是那些朝不保夕的山澤野修,只恨賒刀人不登門找自己。陳平安讓我未來在破境一事上,小心再小心,是對的,怎么小心都不為過。我倒不是不想還債,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擔心對方要求還債的方式,是我無法接受的。”
米裕說道:“以韓宗主的脾氣,既然肯替你攬下這檔子事,相信絕對不會坑你。”
劉景龍笑著點頭。
米裕想起一位北俱蘆洲劍修,問道:“那個騾馬河的柳勖,你們有聯系嗎?”
劉景龍點頭道:“離開劍氣長城后,我跟柳勖經常見面。”